他转身看向边生，身上的衣服很乱，难得在叶暮修这张脸上看到了窘迫。姜楠也听到了声音，撑着沙发坐了起来，一张嘴唇被啃咬得又肿又红，看向边生的时候，脸上淡然一片。

“边，边生……你怎么在家？”叶暮修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神色没有缓过来，语气中有难以察觉到慌张。

边生头重脚轻，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原因，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发烫，热意滚滚的：“叶暮修，这是在家里。”

叶暮修哑然，不知道该怎么了说，他是因为边生不在家，才把姜楠带回来的，没想到边生却回来了。

边生晃了晃，视线有些模糊，往下走了一节台阶，许是发烧让他的大脑没办法好好思考，他缓缓说道：“叶暮修，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

这句话一出，姜楠就皱了皱眉，视线别有深意地望向了边生，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叶暮修看着边生，看他满脸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倦倦的：“边生，你没事吧。”他往前走了一步。

谁知边生猛地往后一退，红着眼睛，用极其疲倦的语气说道：“别过来，你好脏。”声音是轻的，语调是平的，可当下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向了叶暮修。

叶暮修愣在原地，似乎是没听清楚：“什么？”

“边生，你怎么和你爸说话的。”姜楠说道。

边生听到姜楠的声音，整个人立刻竖起了刺，他努力提高音量：“我爸，早就死在我十岁那年。他根本不是我父亲！”说完他抬了抬头，缓缓地看向了叶暮修，“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一个父亲。”

话音一落，边生音调一遍，对着姜楠厌恶地说道：“请你滚出我的家。”直接下了逐客令

姜楠脸色一变，整张脸黑了下来。

叶暮修立刻调整好了情绪，没有因为边生刚才的话而生气，他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今天的边生怎么了，看起来特别地不对劲，尤其是那张脸红得特别不正常。

叶暮修担心的又上前了一步：“边生，你是不是不舒服？”

边生看着叶暮修担心的表情，心里有点苦，要是这个表情是因为爱他就好了，不是亲情的那种爱，那就好了。

“我没……”话还没说完，边生眼前一花，整个人从楼梯上往下栽去，叶暮修离得近，几乎是本能反应，飞快地上前，立刻伸手把边生接了个满怀，可因为有坡度，边生说到底已经是十五岁了，还是有分量的，叶暮修整个人向后倒去，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姜楠：“暮修！”

“边生！”叶暮修的肢体已经完全感受到了边生的滚烫。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拿起沙发上的羊绒毯包裹在了边生身上，二话不说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暮修，边生怎么了？”姜楠朝着叶暮修走了几步。

叶暮修太着急了，他根本没有听到姜楠在说什么，直接同他擦身而过，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怀里的人明显已经晕过去了，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额心皱成了一个小疙瘩。

“边生，边生。”叶暮修喊了几声，可边生一点反应都没有。

叶暮修把边生放在了副驾驶座上，小心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叶暮修有点害怕，边生这个样子，让他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夜，顾边南和桑怀也是这样一动不动，怎么也叫不醒。他的手开始发起抖来，怎么也扣不住安全带，直到他用力地捏了自己的一把，才渐渐地平静下来。然后挂挡，踩上油门向医院驶去。

一路上叶暮修时不时地会喊一下边生，可边生始终没有回应。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抱着边生刚进去，边生整个人抽搐起来。

巨大的反应让叶暮修没能抱住他，边生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医生！医生！”叶暮修毫无形象地大喊起来，眼睛已经红了，声音也崩溃了，两只手抱着边生的头，死死地控制着他，一只手想都没想塞到了边生嘴里，怕他因为抽搐而咬到舌头。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把他推到了一边，叶暮修的手指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他站在一旁看着医生和护士，眼睛不知不觉已经模糊了。他看不清医生在边生身上做着什么，他开始麻木，开始无法做出反应。

往事种种蜂拥而至，鸣笛、大雨、泥石流，还有挖出来的两具尸体。

叶暮修有些痛苦地退后了一步，一旁的护士同他说着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听到，耳朵嗡嗡作响，所有的一切开始变得不真实，他什么也感受不到，整个人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到边生被抬上推车，发出了一点微末声响，叶暮修才得以喘息，他恍然清醒，耳边的声音瞬间清晰起来，眼前景象也不再是一团又一团的光晕。

他转过头看向还在说话的护士。

“孩子已经没事了。”

叶暮修身上已经汗淋淋的一片：“没事了，是吗？”

护士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检查一下的。”

叶暮修：“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他自言自语道。短短的几分钟让他全身没了力气。

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

第16章边生，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不开心呢

边生醒来的时候，叶暮修就坐在旁边，撑着头在打瞌睡，样子很是狼狈，头发乱糟糟的，碎发全部散了下来，衣服都是皱的，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青色胡楂。

边生没有去叫醒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视线没有移开半分。他用自己的视线细细地描绘着叶暮修的五官，仔细得没有半分偏差。

边生抬了抬手，挂水的那只手凉得像冰，刚碰到叶暮修的脸，叶暮修就醒来了。睁开眼的刹那，他看到了叶暮修眼里的疲惫，眼睛布满了血丝，像是哭过了一样。

“边生你醒了。”叶暮修立刻站了起来，探身去查看边生的情况，嗓音依旧是哑的，咬字的时候像是在喉咙深处滚了一圈，“你感觉怎么样。”

边生缓慢地点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已经干了的嘴唇，叶暮修见状立刻在旁边倒了一杯水，把边生扶了起来，喂了进去，水灌进去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舒服，反而有点痛，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咽水有些困难。

一杯喝完，叶暮修问道：“还要吗？”

边生摇了摇头，躺了回去。叶暮修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抬起手摸了摸边生的头，还有点烫，

“要住个几天。这几天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学校里已经请假过了。”叶暮修说道。

边生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叶暮修真的是心疼了。他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后面三天叶暮修当真是一步不离地陪着边生，什么事都是自己来。最后一天姜楠来过一趟，但是边生没有给他好脸色，也就待了一上午。

下午的时候叶暮修要开语音会议，边生没事干，就打算下床去医院走廊上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