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笑了一声,扶着方向盘回眸看商陆:“少爷,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巧合。”
商陆在地图里找到这个咖啡馆,在山顶,似乎就离海不远。
“我奶奶其实都知道?,但她?自身难保,无非是护着我一起挨打罢了。小时候夏天没有空调,家里很穷,只有一台电扇,我跟他们睡在一个房间?,他半夜起来偷偷摸我,我很害怕,但更害怕当场戳穿后他破罐子破摔,就故意磨牙说梦话,把我奶奶吵醒。”
“的话不能信,他们为了讨彩头,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能做。过?一阵子,风向变了,说要小孩子在旁边大声喊‘精神啊,老板!’,这样?就会鸿运当头。我呢,就被他套上红衣服,带上虎头帽,像个小宠物一样?站在牌桌边,摸一张牌就大声说‘精神啊老板!’。”
“精神啊老板”是用?粤语说的,商陆知道?,他在里听叠码仔喝彩过?。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成绩上不去了?真的没时间?写作业复习预习,我能每天出现在教?室里,已经是奇迹了。”柯屿懒洋洋地低笑一声,“好想抽烟啊商导,可不可以帮我点一根?”
在山路上怎么点?商陆从中?控台拣起烟盒,抽出烟和?火机,“怎么点?”
“塞进嘴里,按下打火机,吸一口上次不是教?过?你?了吗?”
“我的意思是”商陆怔住,把烟咬进嘴里微微偏头点燃了,深深地抿一口而后取出来,递给了柯屿。
柯屿半抬起手,修长的两指夹住烟,轻巧地抿入了唇角。他的云烟很淡,只是闻着时,有淡淡但不厌烦的烟味。柯屿降下一线车窗,空气中?满是山雨欲来的潮。这些润、带着一点腥味的、沉甸甸的风,顺着缝隙争先?恐后地涌入,吹起了柯屿的额发。
商陆看着他的侧脸,喉结终究不免压抑着滚了滚。克制不住,却又怕被察觉。
柯屿咬着烟的唇角勾起:“刚才讲到哪里了?……对,总而言之,我小时候是在牌桌边麻将馆长大的。他赌红眼的状态很恐怖,我一直觉得赌就是精神毒/品,一旦真的被那种快感、刺激攫取,就再也不能回去了。他最好的时候,嘴里镶了五颗金牙,刚才你?看到了,已经都被拔光了。”
“可以去澳门以后,他变本加厉,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被他带去玩过?一次,跟我奶奶一起。他那段时间?手气不错,给他送房券,他带我们去享受。实话实说,是真的很豪华,我第一次住那么豪华的房间?,奶奶也是,她?早上离开的时候,会帮他们从里到外全部打扫干净,连床都铺好,就怕酒店找我们赔钱。”
“老一进就是几天几夜不出来,浓茶一杯接一杯,你?知道?的氧气含量都比外面高70%,就是为了让你?始终兴奋。”
“他那次没找叠码仔带,压了几把了五十倍,要去窗口换钱。每个台都能换筹码,但你?要把筹码换成现金码,就只能去窗口。我记得很清楚,他一边走一边骂,‘干,丢你?老母啊藏这么远’,其实就在眼前,就在尽头,但一路上弯弯绕绕要经过?无数的台桌无数开牌的喝彩和?懊恼声,老怎么经得住这种勾引?没走一半又坐下了,奶奶不能去劝他,她?害怕,只能紧紧抓着我的手腕。”
商陆静静听着,不带情绪地说:“商家在澳门有半块。”
“这是干什么?”柯屿失笑,“博/彩业既然在澳门合法,关口也没有加盖,我难道?要因为他的关系去一起憎恶你?吗?”
“一个人开始赌,精神基本也就废了,/娼、家暴、组织卖/淫,什么爽来什么,什么来钱快来什么。我奶奶一边打工一边给他还债,动不动被他拳打脚踢,后来他欠的钱越来越多,就想让奶奶去卖,最好连我一起。那时候我不小了,就跑去派出所报了警。他只是意图,没有犯罪事实,警察也没办法,只能警告他。”
商陆早就想问了:“奶奶从五六十到现在七十多了,都一直在打工吗?”
“是吗,她?看着七十多了啊……”柯屿怔愣,声音低下去:“其实只是六十五。”
“只差三十几岁,为什么是叫‘奶奶’?”
“嗯,按常理,我应该叫她?妈妈的。”柯屿静了会儿,在路边缓缓停下车。他推开车门,“不用?跟过?来。”下车,一个人走向悬崖边。浪循环往复地拍打,他静静站着,抽完了一整根烟。回来时面容平静,甚至还些微笑了一下:“好了。”
“我的身世……就留到咖啡馆再说吧。”
“可以不告诉我,”商陆斟酌而慎重,“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会让你?难过?,你?可以不说,我什么都不会问。”
柯屿系安全扣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松开手,在安全带回抽的声音中?跪着越过?了中?控台,上身很低地俯近商陆。
“是我想告诉你?。”他撑着椅背,眉目温柔地垂敛,“小直男,可不可以给小岛哥哥预支一个吻?”
不等?商陆作答,他轻轻吮住了他的下唇。不同于商陆每次点到为止的触碰,他是真正?吻住了他,柔软温热的两瓣唇若有似无地含住了他,又稍稍离开。屏息着静了一瞬,又凑上去,再度吮住,比刚才更用?力?。商陆的下唇被他吮弄得慢条斯理,从容却也狎腻。
痒。
若有似无的痒,温度攀升的相贴,在静谧车厢间?响起的吮弄声。
吻第二次分开。
第三次吻上时,商陆回应了他。柯屿伸出了舌尖,过?他的唇瓣,扫过?他的齿面,被他捉住,吮进唇齿间?交缠着逗弄。
柯屿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睁着的,因为低垂着视线的缘故,商陆只能看到他纤长的黑色睫毛,随着眨眼而轻轻颤抖。
其实并没有吻得多深入,与其说是热吻,不如说是舐。柯屿仿佛害怕深入,在呼吸要殆尽的一刻离开他。唇瓣仍是若即若离的,他喘息着低低笑了一声,嗓音沙哑地说:“小直男,你?还挺会吻的。”
商陆注视着他,一秒,两秒,青筋分明的手臂用?力?将柯屿拦腰往怀里一扣。柯屿膝盖跪在他腿间?,手在他胸膛上撑了一把,腰却不免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对方眼眸幽暗,柯屿眯起眼睛:“干什么?想欺负人?”
商陆气息不稳,听着失去了一贯的游刃有余,好像是将腹诽直白地剖到了柯屿眼前:“……柯屿,你?比我流氓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句吾心与子心同 原文是伯牙与子期里的,反了,原本是:善哉,子之心与吾心同
柯屿是特意说反的。
咖啡馆的名字是拉丁文,翻译成英文是ize the day,抓住当下的意思。
52、第章
咖啡馆果然坐立在悬崖上, 面对着?一大片空旷的海域。或许是港口,里面停满了船只。更远处有绿荫蓬勃的离岛,小小的一个,可能只有飞鸟会?经过。
这里已经远离了风车山, 四处只有茂密的森林, 巨大的树冠在风中摇晃不止, 屋檐下的风铃也跟着?叮当转动。临着海的一面做了一长栏开放式的木质吧台, 现在因为台风的缘故已经合上了玻璃, 形成了一面严丝合缝的拼接式落地窗。
柯屿推开门进去,吧台后的姑娘头尚未抬起便说:“不好意思客人我?们今天已经停止营业了……”一边说一边抬头,声音戛然而止:“老板?!”
柯屿慵懒笑道:“台风还没来就提前打烊, 扣工资。”
小姑娘一边拧起围裙擦手一边迎出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台风吗!”
“晚上就走。”
“这是……”觑了商陆一眼。
柯屿便想到了盛果儿, 这些姑娘果然一个两个都有什么潮人帅哥恐惧症,见了商陆就说不出话开始打结巴。
“我?朋友, 带他来喝杯咖啡就走。”又转向商陆:“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