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掌,落在雪泥头顶,久久没有移动。
“……看来,阑儿还欠一些决心。”
“我有决心。”苍凌阑低声说,“小叔,我是真心想要拿到朱雀印的。”
“你确实有,但还不够。或许于旁人而言已经足够,但你不同,你心里的东西太多,又总不肯放手。”
苍简的目光像通透的湖水:“阑儿,世间难得双全法,你是要争这份去往王都学府的机会,还是宁可永远留在朔城,做个固守意气的走山猎人?”
……
苍凌阑从家主的书房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临走前,她将雪泥留在了苍简那里,拜托小叔替她照看几日。
院子里,鬼手蔓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出,就艰难地挪动自己的根系,哧溜哧溜地凑过来。
“哎,别……别走啊!”
两个少年气馁地在后面喊。
“我都在这蹲了半个时辰,腿都麻了。”
“那怪胎有什么好的嘛。连个灵界都没有……”
苍凌阑出了走廊,那两个少年看见她,立刻闭上嘴跑了。
苍凌阑在鬼手蔓的面前止步,阳光把她的脸颊照得干净如玉。
她想了想,蹲下来。
“鬼手蔓。”她认真问,“就算我不能契约,你也想跟着我?”
“咿咿。”
“你跟着我,可是……”
苍凌阑本想说,跟着我可是很危险,有可能送命的。
但转念一想,鬼手蔓本来就是猎人吴戒的主战兽,没少出生入死,说这个等于废话。
“咿咿!”鬼手蔓将藤蔓挥舞起来,做了一个要把苍凌阑包裹起来的动作。
苍凌阑失笑:“你想说……你会保护我?”
“呜咿!”
鬼手蔓似乎听得懂“保护”的意思,用力地点了点主干。
它已知道眼前的人类少女精神力孱弱,但是没关系。它努力追逐的“光和温暖”,当然要它来拼命保护……只要她愿意留它在身边。
苍凌阑不禁怅然抬眉,摸着鬼手蔓的藤条,自言自语似的喃喃:“决心不够……么。”
其实,纵使雪泥沉睡不醒,她也绝不至于无计可施。别的不说,就说那位大山里的残雪鸦王,只要她去喊一声,肯定会来帮忙的。
可是那样,与几千个昨日也并无分别。
至于决心……
“也好,”苍凌阑站起身来,“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
片刻之后,她带鬼手蔓来到了斗兽场。
苍凌阑走山十年,眼光毒辣得很,那夜她一看到变异鬼手蔓就知道不能硬碰,直到最后也没有正面对敌。
所以现在,她还不清楚鬼手蔓的实力如何。见识过的战技也只有一个“大增殖”,属于植类战兽的基础技能。
倘若是契约了的战兽,御兽师完全可以直接通过精神连接感受到战兽的一切。但对苍凌阑这个灵界残废来说,这种正常途径是行不通的。
因此,想要尽快了解鬼手蔓,只能通过最简单粗暴的斗兽!
苍家的斗兽场修建得极为开阔。穿过一道白石巨门,只见椭圆形的场地被分成了十几块,其间人影兽影交织。
乌弹燕、烟貂、金甲鼠、爪盾、金耳刺蛙、七色藤……有的横冲直撞,有的互相撕咬,火星水沫随之飞溅。
而驱使它们的御兽师们,各站两侧。或是两两对战,或是一人驱使两只战兽使之切磋,激战得不可开交。
“好!咬咬咬,给我往死里咬!把那家伙的破壳子撕烂!”
“流焰鸟,喷火,烧七色藤的根茎!”
“喂!你要不要脸”
“烟貂,化雾!慧眼鸮,试试新学会的‘慧眼’!”
“哈哈哈哈,你的爪盾都吓得缩头了,还不认输?”
黑衣少女缓步走来,身后又跟着无比显眼的变异鬼手蔓,不禁引得不少苍氏族人纷纷侧目。
“是她,苍凌阑?”
“她不是从来不到斗兽场来的么?”
苍凌阑径直走到角落,那里坐着个看守老伯。她将腰间青牌解下,放在小桌上,说:“借一块场地。”
参加历练的年轻小辈,向来能得到些照顾。老伯瞧了她一眼,也不多说,抬手指了指:“玄字号第三个没人,去吧。”
“呜咿。”
自始至终,鬼手蔓都紧张又乖巧地跟在苍凌阑身后,任新主人将它带到对战场地的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