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记下这个名字,正准备再追问两句,忽然发觉异样。
大殿里突然安静得出奇。
她抬眼一看,发现那位态度始终淡淡的白霄皇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落向后方正是夏盈照的席位所在之处。
苍凌阑和小公主飞速对视了一眼,都心中微惊,暗说:怎么了?
国主亦是奇怪地笑起来:“咦,初阳殿下这是……”
玉琳琅低声问:“殿下?”
华初阳都不应声,他垂眉拿了自己的酒盏,竟离了席,一步步向大殿后方走去。
走也就罢了,偏这人竟走的,居然是笔直的一条线!
这宴客的大殿椭圆镂空,中央下方是斗兽场,而华初阳看也不看,面无表情地一脚踩出了地板
他并没有滑稽地跌下去。
灵流托举着他,如无形的风。华初阳足踏虚无,步步凌空而行。手中满满的一盏酒,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随着白袍少年在眼前走过,那些朱烈的王室,面色纷纷变得难看至极!
既是为了华初阳的目中无人,也是为了这份令他得以目中无人的资本。
夏盈照吃惊地喃喃道:“踏步虚空……!这是六阶以上的御兽师中,尤擅灵流操纵者才能做到的!”
她下意识将苍凌阑的衣袖攥得死紧,“华初阳竟已突破六阶了,他、他好像也就老师这个岁数吧?当年的孟大先生,怕也不过如此……”
苍凌阑:“殿下,这个先不提。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初阳皇子,好像在往咱们这边走来了?”
夏盈照:“老师,我怎么觉得,华初阳好像是在盯着你看?”
苍凌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抬眼,果然对上了华初阳的视线!
她暗想:干什么,这白霄皇子总不能真是个智障,要在国宴这种场合,专门过来计较自己昨夜的一个玩笑吧?
饶了她罢,本以为今夜能讨个清净的!
华初阳突然开口:“青龙。”
苍凌阑叹了口气站起身,站在夏盈照的面前。
空气沉如灌铅。无数目光瞬间如箭射来,阴鸷的,震惊的,不解的,愤怒的……几乎都属于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们。
“初阳殿下,可是叫我?”
“怎会有其他人。”
转眼间,华初阳垂眉在苍凌阑身前站定。
后者这才看清,这位年轻的白虎,虽五官深邃凌厉,睫毛却卷而长,敛眸时相当乖巧漂亮。
华初阳低声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苍凌阑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她试探性地道:“初阳殿下说笑了,在下虽记性极差,但昨晚才发生的事,总不至于忘的。”
“昨晚……我认出是你。”
华初阳放轻了声,分明面上还是冷峻又严肃的模样,卷翘的睫毛却闪了两闪:“只是太久无缘相见,你又突然一喊,害得我过分紧张。”
说着,他将手中的酒盏向苍凌阑一敬,道:“失礼了,我自罚一杯。”
而后以宽袖掩了盏,仰头一饮而尽。
整个大殿静得落针可闻,乐师们手抖腿软,哪儿还敢吹奏半个音出来?
这简直……简直……
隆重国宴之上,来做客的一国皇子,竟冷脸撂下请客的国主与一众王亲国戚,独自拿着酒杯跑去跟坐在最后面的废物公主……的,近臣说话!
这简直是荒诞至极,奇耻大辱!
朱烈国主仍端坐于上,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并不说话。
至于几个皇子、公主、亲王们,早已脸色阴沉如乌云聚顶,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至于那玉琳琅,此时也不问、不劝阻了。反而在看到角落里的红衣少女后,露出一点了然神色,微笑着向后靠去。
而正主苍凌阑,脑子都晕了,她现在心里就憋了一句话:
哥,你谁啊,什么太久无缘相见,我何曾识得你啊!?
总不能是她又忘了什么不该忘的故人?
可恨,人类这东西,是真的记不住一点!!
转眼间,华初阳将酒盏放在面前的案上,他喝得干净,一滴都未剩下。
但这白虎皇子似乎酒量平平,一杯下去,原本雪白的耳垂便泛起了云霞似的淡红。
“可否随我上座?咳……”他捂唇清了一下嗓子,压下呛人的酒意,才又抬眸定定看着苍凌阑:“青龙,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大殿上的死寂仍在蔓延。
尤其是大皇子夏明煜,那张脸黑的,好似洗一把都能洗出墨汁儿来!
也就是苍凌阑了,怯场是半点也不怯,坦然轻笑道:“啊……初阳殿下盛情相邀,本不该推拒的。只不过,在下今夜有公务在身,需得陪侍我家公主,不便擅自离席,万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