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小想,原来这个叫甜。

他点了点头,玄微子呵呵笑了:“小儿嗜甜,不如给你取姓为甘。”

“名字嘛……”老道士搓搓下巴,“老东西我是个道士,道法无边,玄之又玄。”

“不如你就叫道玄,道号道玄,名字就叫甘长风。”

翱翔于天,自由自在的长风。

道玄没弄懂,这个老道士为什么突然给他起了名字,不过好像还挺好听。

老道士在他面前理了理洗的发白的道袍,捋着胡子道:“贫道玄微子,没什么本事,但在修真界也有一口饭吃,八字紫薇六壬奇门,伏羲八卦,六爻梅花,想学哪个老道士都能教你。”

“娃儿,老道士虽然给你当不了爹,但可以给你当个师父。”

道玄仰着脸,玄微子笑得脸上褶子都挤在一起,让他想起来金灿灿的麦田里的田埂。

还是像他爹。

但他爹不要他了。

金黄色的麦穗,泡了黑馍馍的野菜汤,高瘦少年红着眼的一句对不起,从此那间草屋成了他再回不去的故乡。

见小孩还是木着不动,玄微子又摸出来一个糖丸子凑到他面前,循循善诱道:“甜的,还想吃吗?”

道玄看着那糖丸,点点头。

那名为甜的滋味太美妙了,口中被塞的糖已经被他含的化完了,可他还想要。

他第一次想要什么东西。

玄微子把糖丸放到他掌心:“叫声师父,天天有糖吃。”

“师父。”

道玄一点都没有犹豫。

爹不要他,师父要他。

玄微子笑得像个干瘪的老橘子:“诶!好娃儿!想要什么见面礼?”

道玄:“……我想喝粥。”

玄微子:“哈?”

道玄揪着破破烂烂的衣摆:“今天是……生辰,生辰的时候,爹会煮粥。”

于是玄微子当上师父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小徒弟拱在灶房里,给徒弟煮了一碗白粥。

那碗粥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很稠,很甜。

像糖一样。

……

玄微子看了道玄的八字,愁的胡子都白了好几根。

“日主弱,无生扶。”

夭折早亡的命。

老道士看了一眼树上抱着酸果子啃的小道玄,叹气都无力。

娃儿命苦,这辈子来这世上就是为了遭灾。

遭够了罪,就该走了。

玄微子看到,道玄命里有三重大灾,一难已经遭了,他被活炼成了丹人。

二难……

就在这三年之间。

老道士豁然起身,纵身上树把道玄连果子摘下来,带着小孩絮絮叨叨的念着道经继续赶路。

娃儿喊他一声师父,老道士总得教给他点保命的本事。

于是日晒雨淋,街头田间,老道士带着小道士走过青砖长街,穿过金色麦田,原来没人腿高的娃娃长到了玄微子肩膀那么高时,他们走到了一座荒山脚下。

玄微子没想到三年过得这么快。

道玄怕鬼,这是之前他给小孩练胆的时候才知道的。

娃儿胆小,扔到鬼堆里抱着断头鬼的脑袋就嚎,给鬼嚎的茫然无措满地乱爬,大点了虽然好了不少,但不知道是不是吓出阴影了,挂了一身辟邪法器才敢拔剑,连束发都要用红绳,还让玄微子给他编上去两串五帝钱。

道玄的躯壳里,谢望舒道:“难怪你不让碰这两串铜钱,原来是师父给的。”

那团离他很远很远的光团抖了抖,远远飘过来一声闷闷的“嗯”。

谢望舒有点想笑,这小孩不光怕鬼,人他也怕得不行。

做师父的通病,看不得可怜小孩,于是颜色淡些的光团朝着更璀璨的光团飘了过去,道玄吓了一跳,光团都炸了一下,然后往更远处飘去。

谢望舒也不逼他,就在不远处飘着,继续透过“道玄”的眼睛往下看。

那座荒山邪的很,不知道哪来这么多怨气滔天的恶鬼,生啖了山脚下近千口村民的一魂一魄,丢失的魂魄又成了新鬼,去啖食了其他人的魂魄。

谢望舒面色越来越沉,也就是说,方才在禅院里的那些古怪村民,都是被吃了魂魄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