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林玉宝说,我人品不行,我犯过错误。潘逸文说,啥。玉宝平静说,具体我就不讲了,我当初揭发过我阿爸,害的阿爸去了青海劳改,没几年病逝在当地。潘逸文不搭腔。玉宝说,我不想隐瞒,就这样吧。潘逸文说,已经过去了,不怪玉宝,是时代的问题。以后也不用再讲,一切往前看,勿要回头。玉宝说,谢谢。

潘逸文还要讲,看到个年轻女人,手牵小囡,笑着走上楼梯,寻到壁角座位,坐下替小囡脱雨披。玉宝看潘逸文,面情转阴沉,一时多想,从包中翻出皮夹子说,潘先生,我还有事体,今夜所用费用几钿,我来出一半。潘逸文收回心神说,不用客气。

玉宝没有坚持,将咖啡一饮而尽,起身说,我先走一步。潘逸文点头说,我再坐一歇,林小姐,有缘再会。玉宝心知到此结束。笑了笑下楼梯,到门口才发觉,黑云笼遮,雨气渐密,从包里掏雨披穿上时,营业员递来个纸袋说,潘先生的一点心意。玉宝没有拒绝,接过走上街道,夜风潮湿地掠过脸庞,雨丝落进眼底,又流出来。

酱油店里透出微光,推门走进去,赵晓苹正在清理台面,听到声响一吓,看到玉宝说,来拷酱油。玉宝兜头脱掉雨披,赵晓苹说,外头落雨了。玉宝说,又不落了。在纸袋里翻翻,取出一盒曲奇饼干,放在柜台上。赵晓苹说,谢谢,相亲对象可满意。玉宝失落地叹息一声,赵晓苹说,叹气做啥。玉宝说,有些难过,我可能这辈子,再也遇不到这样优秀的男人了。赵晓苹呆了呆说,啥,看不上玉宝。玉宝说,看上倒奇怪了。赵晓苹说,我玉宝啥地方忒板,是这些男人没眼光,以后有的后悔哩。玉宝笑说,我心底好过多了。

赵晓苹说,我听李阿婆讲,13 弄两楼爷叔,远房表叔来投亲,此人大有来头。玉宝说,啥来头。赵晓苹说,是个算命瞎子,还是城隍庙鼎鼎有名的孙半仙,手中一把琵琶,一只签筒,弹弹唱唱,张口命断人生,准的十有八九。玉宝不信这个,听到雨打屋檐声,和赵晓苹话别,冒雨走了。

潘逸文回到家,潘家妈和四弟在看电视,拎回来一盒凯司令的点心,摆到茶几上,潘家妈迫不及待说,见面啥情况,对玉宝还满意。潘逸文坐过来,拿出照片还给潘家妈,将玉宝的情况讲一遍,潘家妈说,玉宝太诚实了。逸青说,诚实不好么。潘家妈说,也容易吃亏。

潘逸文说,我近腔把在单位要升职,如果和玉宝交往,政审这关多数难过,权衡之下,还是打算放弃。但玉宝是个好姑娘,长得漂亮,为人坦直,很有魅力。只能讲与我不合适。潘家妈说,可惜了。

潘逸文说,要么四弟相相看如何。潘逸青说,乱点鸳鸯谱。潘逸文说,回来路上我想过了,玉宝只比四弟大两岁,四弟没有名利困扰,性格不羁爱自由,像匹脱缰野马,一般姑娘驾驭不了,但我直觉玉宝可以。潘家妈说,逸文讲的有道理。逸青觉着哪能。逸青打量照片说,能被二哥赞誉的姑娘不多,我倒好奇哩,那就见见。潘家妈顿时精神抖擞,站起身说,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潘逸文说,四弟,阿哥呢。逸青说,在看书。潘逸文起身出门,到对面房间,敲两记,没上锁,轻推即开,走进去,潘逸年倚在床头,借着台灯看书,刚汰过浴不久,头发乌湿。逸文将点心摆在台子上,坐下来说,阿哥最欢喜的,栗子奶油蛋糕,潘逸年说,相亲顺利么。逸文说,林玉宝蛮好,我俩单纯的不合适。潘逸年说,哪里不合适。逸文又讲一遍。潘逸年不语。逸文说,我说服小阿弟,去和玉宝相相看。潘逸年皱眉说,瞎搞一气,老娘也同意。逸文说,老娘马上打电话去了。

潘逸年不屑说,林玉宝辫子要翘到天上了。尤其是薛金花、林玉宝的姆妈。逸文说,这里面有故事。潘逸年说,当年为了阿弟的眼角膜,薛金花反悔五次,反悔一次加码一次,最后一次简直天文数字,我们家底全部掏空,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和姆妈花了五年的辰光,才把债务还清。

逸文说,还有这种事体,为啥没告诉我和逸武。潘逸年说,有啥好讲头,那又不能帮忙,还陡增烦恼。逸文不语,过有半晌后说,阿哥,我今朝在凯司令,碰到姜媛了,冥冥之间,是否是天意。潘逸年说,不要多想,碰巧而已。逸文恨恨说,这个脚踏两只船、把我当傻子白相的可恶女人。潘逸年说,也可以理解。逸文说,啥意思。潘逸年说,二弟当初上山下乡,说走就走,啥人晓得要去多久,又啥辰光回来,一年、两年,还是八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既然未来难以预料,只能盘算眼面前、能看到的事体。姜媛只是做了,大多数女人会做的选择。没必要耿耿于怀。逸文冷笑说,是么,我才走半年不到,就和旁人结婚?这算啥名堂经。潘逸年说,二弟勿要钻牛角尖,既然结局注定要分手,那半年、一年、五年、八年又有啥区别。早断早了,姜媛还算果断,至少没隐瞒,已经不错了。

逸文沉默不语,昏黄灯光映在面孔上,片刻后,口袋里摸摸说,阿哥有烟么。潘逸年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烟盒和火柴,丢过去,逸文接住,抽出根烟,叼在嘴边,擦燃火柴,点亮吸了口,吐出烟圈,火柴一直烧到指腹,白灰一段一段的掉。

玉宝早晨四点半就起了,穿戴整齐,蹑手蹑脚的下阁楼,走两步踩到一物,黄胜利的塑料拖鞋,乱拐乱扔,天天如此。没空计较,伴着呼噜声,摸黑拿起面盆,面盆里有备好的杯子、牙膏牙刷、梳子和毛巾。

开门下楼,快速奔到弄堂里的水槽,漱洗后,也不用照镜子,将头发扎起。一切准备妥当,赵晓苹睡眼惺松、提着马桶经过,看到玉宝说,去小菜场开称啊。玉宝说,是,再会。

玉宝骑上脚踏车,锨着铃铛,清脆的叮当声,贯穿长长的弄堂,经过为节约 3 分钱煤饼、而不得不早起生煤炉的阿奶,经过左右手拎鸟笼、去公园遛鸟的爷叔,经过将隔夜剩饭倒进钢钟锅内、烧泡饭的阿婆,经过蹲在公共水龙头前、奋力刷马桶痰盂的阿姨,还有一些人,被炉烟洇没在迷蒙之中。

当玉宝骑着脚踏车,行在大马路上时,天边有一道细长的金线,开始丈量黑夜和白日的距离。

第二十三章 暗涌

玉宝抵达巨鹿路小菜场,停好脚踏车,走后门,虽还未对外营业,却格外闹忙。各种运输卡车排起长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听指挥慢行,轮胎碾地,压得铁板,发出沉闷声响,为首货车停稳,司机、跟车和接货员戴起白线手套,动作麻利地装卸、拆袋、过磅,开单,旁边聚集不少卖菜员,推着三轮车或平板车,从派货员处领取各类菜色,再运回各自的摊头。

或许所有人早习惯这种工作强度,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面运过海鲜水产,到处湿漉漉,烂菜叶烂菜皮烂葱叶随处丢弃,经过反复踩踏,早已污浊不堪,清洁工候在旁边,随时准备打扫。

玉宝先去管理办公室,同样满员,车主捏着单子,排队等结帐,会计员算盘珠子打的飞起。玉宝寻到管理主任吴坤,吴坤接过介绍信、身份证等资料,粗略看了看,叫住个女人说,秦建云,新来的专管员林玉宝,带一带。林玉宝,工作就听秦师傅安排。玉宝伸手说,秦师傅好。秦建云握握手说,随我来吧,快要开秤了。

俩人先到更衣室,秦建云找来一套工作服,半新不旧,让玉宝换上,玉宝照做,穿好衣裳,一起往外走,秦建云说,小菜场一向执行统购统销政策,主卖五类小菜,蔬菜、猪肉、鱼虾、家禽蛋品,豆制品。另外还兼营腌腊咸货。疏菜批发自购销站、肉类、禽蛋批发自副食品公司,河鱼海鲜批发自水产公司,豆制品批发自豆制品工厂,腌腊咸货批发自加工场。肉类禽蛋不吃无妨,但疏菜无论贫富,一日不可缺,我们吃的疏菜,来源两地,市郊和外省。市郊的菜农霞气智慧,送菜工具自家改装,在脚踏车后面装拖车,拖车堆菜,现摘现装,每天往购销站送。外省就更复杂,运输工具有,苏州河上的驳船、汽车站的卡车,火车站的火车,为保新鲜,争分夺秒往上海运送。

玉宝看到,运输卡车差不多走光了,仅余一两辆,还在匆忙卸货,清洁工打扫飞快,地面依旧湿漉漉,乱丢垃圾已被清理干净。摊头上,各种小菜摆放齐整,卖菜员蓄势待发,有人笑说,秦师傅,还有五分种开秤。秦建云笑说,我的接班人来了,以后由林玉宝来开秤。玉宝感到众人打量的目光,不由面孔发烫。秦建云拿起扩音喇叭,喊一嗓子,开秤,摇起手里铃铛,随着哗啦啦声响,小菜场门打开,爷叔阿姨拎着菜篮子,如潮水般涌进来,顿时人声鼎沸,玉宝只觉眼前一片摇晃。

秦建云带着玉宝维持队伍,大多已成熟客,互相笑嘻嘻打招呼,有阿婆说,秦师傅,我想买黄芽菜,哪一家比较好。秦建云说,往里走,走到底,倒数第二家的黄芽菜,不是从无锡苏州运来,是崇明菜农自家种的。另个阿婆说,哟,黄芽菜肯定要吃崇明,种好。秦建云说,是呀,新鲜不讲,炒一盘烂糊肉丝,吃口微微甜。最主要价钿还便宜,三分铜钿一斤。

一个阿姨说,我要买落苏。秦建云说,今朝落苏有两个品种, 本地产是矮胖子,适合红烧,落苏塞肉,还有宁波产的瘦长子,适合加蒜瓣清炒,或蒸熟撕成条,加酱油、醋、绵白糖、辣火酱,再滴几滴小磨香油,拌一拌,好吃的打耳光也不肯放。阿姨说,听秦师傅讲讲,馋唾水哒哒滴。

众人皆哄笑起来。

另个阿婆说,我要买冬瓜,回去红烧烧,最近又落掉两颗牙齿,只有冬瓜咬得动。玉宝说,阿婆,今朝萝卜不错,萝卜又叫土人参,对身体好,刚刚从太湖运来,根须还带泥,水分充足,买回去,加一调羹猪油红烧,小火慢炖出来,味道比冬瓜好,一样软烂。价钿比冬瓜便宜一分铜钿。另个阿婆说,好呀。

最忙是上午,到中晌时,来买小菜的人已不多了,秦建云带玉宝去锅炉房热饭,热好后回管理室,吴坤和两个会计,围桌正准备吃饭,挤出两只空位出来,秦建云和玉宝,搬过椅子坐下,玉宝暗扫各人的饭盒子,吴坤吃的最好,精米饭,一条糖醋煎黄鱼,茭白炒百叶,清炒鸡毛菜,还有碗开洋紫菜汤。

吴坤咂吧完鱼骨头说,玉宝工作半天,一直站着,感觉吃力吧。玉宝说,还好,我原先在毛纺厂挡车,一站就站八小时,已经习惯了。吴坤说,为啥不做了。玉宝说,因为要回沪。吴坤说,哦,知青啊。玉宝说,是呀。刘会计说,是哪里知青。玉宝说,新疆。一时没人搭腔。秦建云说,尝尝我的素鸡。挟一块到玉宝碗里。玉宝想回敬小菜,看看没啥可吃,只得笑说,谢谢。

素鸡最吃油,油少了味道进不去,吃口就寡淡。玉宝面不改色吃着,薛金花原来堂子出身,平日里无事,就鼓捣吃,也把玉宝的嘴养刁了。

吴坤说,刘会计,许会计,一些会计帐,比如每个摊位、每天营业额汇总、税务明细、场地租金收取这些,还有卖菜员工资快要发了吧,工资表哪能做、考勤哪能算、奖金哪能分,教教玉宝,等忙的四脚朝天时,玉宝也可以打打下手,帮帮忙。刘会计和许会计说,好。

吴坤吃完饭,要去外面抽一根神仙烟,要拿饭盒时,秦建云说,吴主任,饭盒我来汰。吴坤说,这哪好意思。秦建云说,没关系,我反正也要汰饭盒,多一只、少一只的事体。吴坤说,那谢谢。起身慢悠悠往门外去了。

玉宝会看眼色,待秦建云和两会计吃的差不多,自告奋勇帮忙汰饭盒,待汰好后再回来,听到管理室里,三人在说话,放缓脚步,避在边上,听刘会计说,册那,吴坤这个老瘪三,又在打啥坏主意。许会计说,让我们教玉宝会计帐,是要替代我,还是小刘。秦?云笑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刘会计说,不会是看玉宝年轻漂亮,动起了歪脑筋。许会计说,应该不会,吴坤我太了解了,有色心、没色胆的老瘪三。秦建云说,是呀,家有河东狮,马主任可不好惹,闹起来,里外面子都没了。刘会计说,是呀,一年前,马主任大闹一场,吴坤教训吸取足够。

秦建云说,长记性了,小叶现在过得好么。许会计说,我哪晓得。刘会计说,靠半年没联系了。秦建云说,小叶就是太老实,林玉宝看着倒精怪。许会计说,林玉宝到底啥来头。秦建云说,不晓得呀。许会计说,小秦消息最灵通,去打听打听,再讲把我俩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玉宝看到有三五人照面过来,仍旧退回到水房,待过去十分钟后,才重新返回管理室,吴坤背靠椅垫,闭起眼,拿一根牙签剔牙。刘会计许会计趴在桌上午睡,秦建云则在争分夺秒结绒线衫,听到动静,抬起头,轻轻说,回来啦。玉宝笑笑,点了点头,似乎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

备注:关于小菜场参考百度资料。

第二十四章 旧闻

玉宝锁好管理室门,往小菜场后门走,听见有人喊,玉宝,玉宝。

玉宝回头,是祝秀娟,卖盆菜的。玉宝走过去说,阿姐,啥事体。祝秀娟说,平日里忙的臭要死,以在空闲,进来一道噶三湖。玉宝问几点钟了,祝秀娟说,四点钟,来嘛,太阳还没落山。玉宝走进摊头,祝秀娟递来小矮凳,玉宝接过,刚坐下, 卖腌腊货的周燕,也来凑热闹。 祝秀娟拿出一袋牛轧花生糖,一人拈一块。周燕吃了,铺平糖纸说,薛记,小扬州给的是吧。祝秀娟笑笑不语。

玉宝说,小扬州是啥人。周燕说,购销站送货司机,外号小扬州,皮肤白,眉心一颗痣。玉宝恍然说,哦,这人就是小扬州。周燕说,我要提醒秀娟,这男人花嚓嚓,见谁搭谁,百搭。祝秀娟说,瞎讲有啥意思,证据摆出来。周燕说,就骗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祝秀娟说,哼。玉宝说,我有句话,不晓当讲不当讲。祝秀娟点头,周燕说,当讲。玉宝说,呃,小扬州,早间送我一盒鹅蛋粉,牌子谢馥春,我转送秦师傅了。

沉默片刻。周燕拍记大腿说,我讲得没错吧。祝秀娟气得把一袋糖扔出去,周燕一把接住说,糖有啥罪过呢。天下乌鸦一般黑,玉宝也要当心,吴坤那个猪头三。

玉宝说,我隐约听讲,有位叫小叶的专管员,和吴主任有关,但没人敢提,侪谈虎色变。周燕嘴巴嚼糖不响,祝秀娟不语,玉宝说,不讲就算吧,我要回去了。欲要起身,周燕按住玉宝的腿说,不是不讲,隔摊有耳,有些人,就欢喜打小报告。祝秀娟站起身,四周望望,又坐下来说,轻点,不要哇啦哇啦。

周燕说,半年前,管理办公室,分配来一个女专管员,名叫叶楣,廿二岁,细长眉,吊梢眼,樱桃小口,性格内向,不爱讲话,像古代闺阁小姐,和我们格格不入。祝秀娟说,不像玉宝,才来几天,就和我们打成一片。玉宝笑说,能否讲重点。周燕说,不要急呀,前情总归要讲清爽。小叶不跟我们多??嗦,我们也就没啥话好讲。管理办公室里,还有个秦建云。祝秀娟说,玉宝要当心秦建云,笑面虎,一肚子男盗女娼。周燕说,到底啥人讲,要么秀娟来讲,我听着。祝秀娟说,我闭嘴。

周燕说,秦建云和曹丽晶关系最要好。玉宝说,曹丽晶是啥人,听着熟悉。周燕说,曹丽晶呀,卖豆制品的曹丽晶。玉宝说,哦,想起来了。周燕说,秦建云告诉曹丽晶,有天中晌,看到吴坤和小叶抱在一起亲嘴,吴坤的手在小叶衣服里,胸前搓来揉去。祝秀娟说,一块排骨,还搓来揉去。周燕说,曹丽晶这死女人,唯恐天下不乱,隔天就跑去居委会,寻到马主任,把事体捅了出来。人家马主任,不愧是主任,临危不乱,晓得不能道听途说,捉奸要捉双,要讲究证据。把秦建云和曹丽晶寻过去,开个会议,制定作战方案。

玉宝说,马主任吓人倒怪。周燕说,吓人倒怪还在后头。马主任的作战方案,就是让秦建云和曹丽晶管住嘴,勿要打草惊蛇,再去盯这对男女的梢,分工合作,往死里盯,两人啥辰光、在啥地方、一起做了啥事体、要像记帐一样,丝毫不差记在本本里。玉宝说,秦建云和曹丽晶,为啥要做这种事体。祝秀娟说,马主任肯定许诺好处了,否则呢。周燕点头说,一个月后,马主任寻到俩人,仔细看过帐本,寻到其中偷情的规律。有一天,带着小菜场的三位领导,在后门小仓库里抓了现形。听讲两人赤条条抱在一起,衣裳脱掉铺在地上,正搞得昏天黑地。

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唯有马主任,冲过去,一把薅住小叶的头发,左右开弓扇耳光,胖婆娘手掌厚,一口气十几个耳光,打得脸颊青紫,嘴角全是血,又在小叶身上又踢又踩,又掐又拧。玉宝说,吴坤在做啥。周燕说,还能做啥,光顾自家穿衣裳,躲到旁边去了。玉宝说,该天打雷劈。周燕说,啥人该天打雷劈。玉宝说,后来呢。周燕说,秦建云还在旁边看戏,曹丽晶死女人,总算还有点良心,冲上去将俩人分开。小叶全身惨不忍睹,曹丽晶用工作服罩住,一个劲嚷嚷,再打要死人了。三位领导才反应过来,上前拽住马主任,警察也及时赶来了,全部带进公安局。

玉宝说,后来呢,一直望风的祝秀娟,嘘了一声,周燕不语。周燕的男人过来说,娘子呢。周燕说,做啥。男人说,有顾客要称三斤咸肉,快点去。周燕起身走了。

祝秀娟说,后来警察调查一通,原来是吴坤先把小叶诱奸了,小叶年纪轻,性格软弱,又内向,没人帮出主意,经不住吴坤这畜牲威逼利诱,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玉宝说,为啥离开的,只有小叶。祝秀娟说,吴坤赔了小叶一笔钞票,双方达成合解,小叶对外说自愿的,也无脸再留在这里。

玉宝叹口气,站起身说,我走了。祝秀娟说,我还剩余三盒盆菜,拿一盒去吃。玉宝说,不用。祝秀娟把其中一盒,硬塞进玉宝手里说,拿去,今朝不吃,明天也要馊掉。玉宝说,谢谢,再会。

经过腌腊咸货摊位,周燕说,玉宝,过来。玉宝说,做啥。周燕说,刚刚卖咸肉,多余点点,玉宝拿回去,正好烧一锅咸酸饭。玉宝说,自家吃罢,我不要。周燕说,跟我客气做啥。用油纸包包给玉宝说,烧咸酸饭,不要放青菜,放香莴笋叶子,刘光头摊位有,叶子总归扔掉,去讨些回去,味道霞气好吃。玉宝说,谢谢谢谢。

夜饭只有薛金花、玉宝和小桃三人吃,黄胜利出车子,玉凤上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