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潘家妈笑笑,挟两筷子油焖笋,吃着说,逸文老实讲,有交往的女朋友么。逸文说,没。潘家妈说,没骗我。逸文说,骗人又没好处。潘家妈放下筷子,拉开桌子抽屉,取出一张照片,递给逸文说,拿去看。逸文接了,逸青也凑头过来,逸青说,哇,仙女姐姐。逸文说,皮肤霞气白。逸青说,眼睛含一团水。逸文说,鼻子挺,却不失秀气。逸青说,嘴巴肉嘟嘟的。逸文把照片递给潘逸年,潘逸年摇头说,没兴趣。

潘家妈说,逸文对这位小姐,还满意吧。逸文笑说,姆妈学会卖关子了。潘家妈说,那我开门见山。这位小姐姓林,名玉宝。今年 26 岁。逸青说,哦,明白了,同福里林家女儿。潘家妈说,林家妈有三个姑娘,大姑娘三姑娘早嫁人了。唯有二姑娘,一直在新疆做知青,今年才回来。逸文说,工作有了么。潘家妈说,工作在待分配,为回城也没敢寻男朋友。长的是漂亮,但 26 岁了,再拖下去,不大好寻了。逸文说,是蛮难寻的,家境平平,无业游民,年纪也不轻,除了漂亮,其它没啥优势。

潘家妈说,我想家里有三个现成的光棍,不妨和玉宝相相看。潘逸年不语,逸青说,姆妈是大恩无以回报,让我们其中之一,以身相许。我讲对吧。潘家妈笑了,逸文笑说,一针见血。不过,为啥选中我。潘家妈说,逸年和玉宝年纪相差太大。逸青年纪又小了,逸文和玉宝年纪不仅相当,样貌也般配。逸文低头细量照片。潘家妈说,照片有啥看头,我明早打电话给林家妈,约个周末,寻只咖啡馆,两人见面好好聊聊,比看照片实在。

潘逸年说,姆妈,这不是强买强卖的事体,也要逸文同意才成。潘家妈叹口气说,这桩事体,我确实想还林家的人情,但也有私心,三个好大儿,一个个熬成了大龄未婚男青年,我能不急么,我也想抱孙子。逸青说,姆妈有孙子。潘家妈面露感伤说,逸武就不谈了,山高皇帝远。逸文忙说,好,我相相看就是。逸青说,二哥不是讲林小姐除卖相可以,其它没啥么。逸文说,我开玩笑,最主要是看人品,能否谈得拢,其它皆是身外之物。潘家妈转悲为喜。

潘逸年朝逸青说,明年大学就要毕业了,学得哪能。逸青说,还可以。潘逸年说,啥叫还可以。逸青说,谦虚的讲法。不如阿哥,但不比别个人忒板。潘逸年说,和我是没啥可比性。逸青说,李教授讲了,我不配给阿哥提鞋,但其它同学,不配给我提鞋。潘家妈和逸文笑起来,潘逸年笑说,李教授身体还好吧。逸青说,蛮硬朗,教完我这届,就不教了。潘逸年说,为啥。逸青说,年纪到了,要退休。潘逸年说,可惜,同济大学里,在土木工程专业这块,李教授是将理论和实践结合最好的教授。

吴妈起身掌勺,打散砂锅里的热气,拿碗盛汤说,不要光顾讲话,吃老鸭汤,我不会造房子,但我老鸭汤最拿手。逸青笑说,吴妈难得夸口一回。吴妈说,这是事实呀。

吃好夜饭,潘逸年收拾行李箱,拿出一条女式连衣裙,到潘家妈房里说,我在北京看时装表演会,主办方送的,姆妈好穿么。潘家妈接过,捏着裙子肩线,抖开打量,摇头笑说,时髦货,年轻姑娘好穿,我要穿,成老妖怪了。还给潘逸年说,仔细收好,日后送女朋友。

潘逸年想想说,对于林家人,姆妈不必觉着欠人情。潘家妈不语,潘逸年说,当年要不是林家狮子大张口,把我们家底掏的一空,逸文逸武不会上山下乡,我也不会去香港。让姆妈和逸青那几年吃了不少苦。

潘家妈说,也还好,逸年月月寄钞票来,够我和逸青生活了。林家妈的做法我也能理解,一个寡妇,拉扯四个小人长大,这种大环境下,可想而之的艰难。又正经受丧子之痛。潘逸年不语。

潘家妈叹口气说,旧社会过来的女人,思想尤为保守,最讲究人死后留个全尸,给多少钞票也没用。若非万不得已,林家妈也不会把眼睛让出来。逸年忘记了,当时我们等了多久,一直没人肯捐,也得亏林家,否则逸青会像现在这般活蹦乱跳,未来前程无限么。有得必有失,逸年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更懂才是。潘逸年说,我的意思是.....算了,逸文相亲这桩事体,至于以后,是否要和林玉宝发展,姆妈不要干涉,由他自行做决定。潘家妈说,这个自然。

逸青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个哔哔响的物件说,阿哥,这是啥,响个不停。潘逸年站起,伸手接过看两眼,朝外走说,bp 机。

第二十章 烦恼

黄梅天,晨时阴,午后微雨,偶有雷声,文汇报刊登,立于豫园九曲桥上,观新荷初绽一朵。

玉宝冒雨走进酱油店,一眼看到两口酱油陶缸,土黄缸面,一条描金龙。缸口罩着竹斗笠,尖尖耸起。大大小小的陶罐,整齐摆成几排,装豆油、菜油、麻油、米醋、花生酱、甜面酱、豆瓣酱、辣火酱,老酒,土烧,五加皮,啤酒专门有带龙头的钢钟桶,还有散装的糖和盐。

没有顾客光临,赵晓苹坐在柜台后面,打瞌虫,听到门开关声响,抬起头来,指指柜台进口,玉宝会意,掀起木板,走进去,再放下。

赵晓苹抓一把香瓜子,摊在新民晚报上,俩人嗑瓜子聊天。

赵晓苹说,有啥好事体,嘴合不拢了。玉宝笑说,我从居委会过来,马主任通知我,帮我寻到一份工作。

赵晓苹说,唉哟,太阳打西边出来,马主任难得动作麻利,是啥工作,讲来听听。玉宝说,去巨鹿路菜场做专管员。赵晓苹说,我听过三角地菜场、八仙桥菜场、西摩路菜场、还有宁海东路菜场,就没听过巨鹿路菜场。玉宝说,晓苹讲的是有名气的菜场,其实东西南北中,每个区还有小菜场。赵晓苹说,啥叫专管员,听起来蛮登样。玉宝说,听讲,小菜场早上五点半钟开称,我要摇铃铛,开门市,宣讲纪律,维持排队秩序,管理顾客投诉意见,调解纠纷,有时卖菜员忙不过来,帮忙打打下手,另外还要记记帐。

赵晓苹说,这是啥专管员,明明是勤杂工。马主任不安好心,故意弄怂玉宝。玉宝说,无所谓,总比蹲在家里无所事事强。赵晓苹说,工资多少。玉宝说,每月廿五块。赵晓苹说,比我多五块,比我多受五倍的罪。玉宝笑说,我不怕吃苦,就怕没事体做。赵晓苹说,玉宝心态倒平。

有人开门进来,赵晓苹站起身,用毛巾揩手,见是老街坊、八十岁的杜阿婆,主动招呼说,阿婆要买点啥。杜阿婆说,拷酱油。赵晓苹说,红酱油,还是白酱油。杜阿婆说,拷半斤红酱油。买回去往饭里捣捣,再加点猪油,和红烧肉汤拌饭,味道一式一样。

赵晓苹说,阿婆老会得做人家,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接过阿婆手中瓶子,瓶口插上漏斗,挪开缸口竹斗笠,杜阿婆说,哦哟,白乎乎生花哩。赵晓苹说,莫关系。用勺撇开表面一层,量筒伸进去,装满,泼泼洒洒提上来,杜阿婆说,哦哟,有只蛆。赵晓苹用筷子头挑出来,再翻倒进漏斗,灌入瓶里,差不多半瓶,拧上盖子,再递给杜阿婆说,一角三分。杜阿婆说,啥,我耳朵不好。赵晓苹大声说,红酱油半斤,一角三分。

杜阿婆说,哦哦,白酱油要几钿。赵晓苹说,白酱油一斤,两角两分。杜阿婆说,要死快,为啥不早讲,早知拷白酱油了,好省两分铜钿。赵晓苹不语。杜阿婆嘴巴唠叨,颤微微寻出一角三分,摆在柜面上,拎起酱酒瓶,转身就走,赵晓苹说,阿婆,少张油票。杜阿婆说,啥叫油票。赵晓苹说,买米面要粮票、买肉买糖买鸡蛋要副食票,买棉布要布票,买香烟要烟票,买豆质品要豆制品卡,阿婆拷酱油要油票。人人晓得。

杜阿婆说,早点讲呢。又颤微微掏出油票递过来,赵晓苹接了,连钞票一道丢进铁皮盒里。一屁股坐下来,压低声说,烦吧,烦吧,次次来,次次要讲,明明心里清爽,还要装傻充愣,尽想着贪便宜。像杜阿婆这种人还不在少数,我烦透这份工作,简直度日如年。

沪上烟火 第6节

玉宝说,晓苹烦透这份工作,人家还羡慕不来。赵晓苹说,谁要,我让把谁。玉宝说,讲气话有啥讲头,赵晓苹不搭腔了。

外面街道传来叫卖声,棒冰吃哇,奶油雪糕,赤豆棒冰。棒冰吃哇,奶油雪糕,赤豆棒冰。玉宝说,我请晓苹吃奶油雪糕,将降火,消消气。站起往门外走,买了两只奶油雪糕,两人吃完,果然心平气和许多,又陆续进来四五个顾客,玉宝不便打扰,顶着绵绵细雨回到弄堂,上楼才到家门口,就听见传出笑语阵阵,有些迟疑是否进去,小桃却先一步开门,扭头报告说,姨姨回来了。

玉宝不得不进房,换好拖鞋,抬头看向沙发,坐着个穿紫罗兰短袖衬衫、黑色长裙的女士,年纪和薛金花相仿,但气质相当娴雅,再观薛金花,总有几分旧时堂子,媚人的气息。玉凤坐在桌前,专心削苹果。薛金花说,我来介绍,玉宝,我养的二姑娘。玉宝,这位是潘阿姨,看着还有印象么。玉凤说,玉宝肯定没印象,72 年刚去了新疆。薛金花说,当初四尼的眼角膜,就是捐把潘阿姨的小儿子。玉宝说,潘阿姨好。潘家妈微笑点头,站起身,拉过玉宝的手坐下,偏头打量说,真人比照片还漂亮。薛金花说,是呀,玉宝在我三个女儿中,卖相最水灵,性格也温柔,秀外惠中,还弹一手好琵琶。玉宝说,我不会弹琵琶,我会弹棉花。

潘家妈没听清说,什么。玉凤说,潘阿姨,吃苹果。潘家妈说,谢谢。玉宝说,我回来淋了雨,去楼上调件衣裳。不由分说,踩着木梯上阁楼,听到身后,薛金花咬牙说,调好衣裳就下来,不懂人情世故的丫头。潘家妈软言细语说,没关系,不要感冒就好了。

玉宝没再下阁楼,小桃来叫过一趟,又蹬蹬蹬下去说,姨姨头痛鼻塞咳嗽,困觉了。潘家妈没再坐太久,告辞离开,玉凤殷勤送客。

玉宝听到有人上阁楼,猜到是谁,不想搭理,转身朝内壁侧躺,忽然薄毯被大力掀开,薛金花气急败坏说,还挺尸,起来,林玉宝,不要跟我来这一套,都是老娘白相过的路数。

玉宝索性坐起说,姆妈打的什么算盘,我也心知肚明。死了这条心罢,我现在不想嫁人。薛金花说,不想嫁人,那啥辰光想嫁人,给我个准信。玉宝说,过两年再讲。薛金花说,过两年再讲,玉宝讲的轻巧,黄胜利和玉凤哪能办?俩人年纪不小了,还打算生个儿子,再过两年,怎么生,生个空屁出来。

第二十一章 相亲

玉宝说,玉凤和黄胜利只要想,总归有机会。

薛金花冷笑说,姑爷开出租,休息没定数,生意不好,白天困大觉,生意好么,夜里开通宵,玉凤在纺织厂三班倒,俩人能碰面的辰光,少之又少,好容易有趟机会,男人做这种事体,要心情愉快,全身投入,思想高度集中,动作轻了,没劲,动作重了,帆布床嘎吱嘎吱,里间有丈母娘,阁楼有小姨子,被听壁角,想想这算啥名堂经,又不是路边野狗,羞耻心总有,瞬间性趣全无,变成软脚蟹。几次后,最近干脆消停了。

玉宝红脸说,我用棉花塞耳朵,姆妈倒听全套。薛金花说,我老太婆了。玉宝说,为老不尊。薛金花说,怪啥人呢,要怪就怪玉宝,是玉宝的错。玉宝说,奇怪了,我有啥错。薛金花说,玉宝不回来,我和小桃困阁楼,玉凤和姑爷困里间,胡天乱地随便搞,夫妻俩同进同出,好的蜜里调油,玉宝不语。

薛金花说,现在玉宝顺利回沪了,也要为玉凤考虑考虑。男女这方面出问题,最要命,辰光长了,女的外插花,男的革摒头,感情破裂,闹离婚,最作孽的是小桃,乖小囡,从此缺爹少娘难两全。玉宝说,不要讲了。不就相亲么,我去就是。薛金花舒口气说,我不会害玉宝。潘家老二条件,万里挑一,72 年上山下乡,77 年参加冬季高考,考中上海财经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上海财政局工作。

玉宝怔怔说,潘家老二名字叫啥,几岁了。薛金花说,潘逸文,今年二十八岁。薛金花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递给玉宝,玉宝接过打量,看了半晌说,姆妈怎么没有自知之明。薛金花说,啥。玉宝说,我和这潘逸文,根本不相配。薛金花说,哪里不配。玉宝说,是我不配,我们之间云泥之别。薛金花何尝不晓,笑笑说,总要试一试再讲,没准王八对绿豆,就看对眼了。明天周末,夜里七点钟,国泰影院门口接头,勿要忘记。

阁楼闷热,薛金花汗如泥滚,起身要走,玉宝说,马主任帮我寻到一份工作。薛金花惊住了,反应过来说,啥工作。玉宝说,去巨鹿路小菜场。薛金花说,卖菜。玉宝说,不是,勤杂工。薛金花说,工资几钿。玉宝说,二十五块。薛金花说,马主任不晓安的啥心。

玉凤正吃苹果,见薛金花从阁楼下来,连忙跟着进里间,轻声说,玉宝答应了。薛金花说,心狠的丫头,只有小桃,才能唤起一点良知。玉凤说,姆妈也是,早点和潘家联系呢,我和玉卿,或许成就别样的人生了。薛金花说,就是讲,玉宝身在福中不知福,不领情。玉凤说,气煞人。

薛金花说,玉宝寻到工作了。玉凤呆了呆说,真的假的。薛金花说,去巨鹿路小菜场,做勤杂工。玉凤说,工资多少。薛金花说,二十五块。玉凤说,虽然做起来比较辛苦,但吃小菜不愁了。薛金花说,所以讲,马主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玉凤唉哟一声,薛金花一吓,抚胸脯说,作啥,一惊一乍。玉凤懊悔说,要死快了,我忘记了。薛金花说,啥意思。玉凤说,马主任和王双飞,上趟送的礼品和西瓜,忘记还回去了。薛金花说,意思还没和马主任、王双飞讲明白,是吧。玉凤点点头。薛金花咬着后槽牙说,一点点小事体也办不好。玉凤说,姆妈,哪能办啊。薛金花闻到谁家咖啡香,顺着阳台爬进来,勾起馋虫,心烦说,自家想办法。径自出门去了。

玉宝穿蓝底碎花连衣裙,头发扎起一根辫子,单肩挎皮包,提前十分钟,来到国泰电影院,站在城南旧事的宣传画前,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走近,礼貌说,是林玉宝么。玉宝说,是。男人说,我是潘逸文。玉宝点点头说,幸会。潘逸文笑了笑说,我们先看电影吧。玉宝说,好。潘逸文说,城南旧事,精变,我们的牛百岁,玉宝欢喜看哪部。玉宝说,我随便。潘逸文说,要么看城南旧事。玉宝说,好。潘逸文笑了笑说,其实不用紧张。玉宝马上说,我不紧张。

潘逸文笑而不语,走去窗口买票。玉宝深吸口气,才发觉掌心皆是汗。潘逸文买好票回来,看看手表说,正好可以进场了。人流果然开始往门口涌,潘逸文走在前开道,玉宝紧跟后面,进到影院里,寻到座位坐了。潘逸文递给玉宝个牛皮纸袋。玉宝接过拆开,是一些点心,有蝴蝶酥、豆沙条、花生饼和水果小蛋糕。玉宝说,这样不太好。潘逸文说,一起吃吧,我欢喜吃蝴蝶酥。玉宝挑几块蝴蝶酥递去,潘逸文接过,慢条斯理吃起来。玉宝注意到,潘逸文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是一双文人的手。

电影开场,灯光全灭,看到半途,玉宝拈了一块水果小蛋糕,品尝出有葡萄干、苹果粒,瓜子仁和红绿丝。无意斜眼悄瞟,却见潘逸文在闭眼困觉。

电影结束,潘逸文恰好睁眼醒来。 玉宝说,城南旧事,不符潘先生审美吧。潘逸文笑说,是我欣赏不来。玉宝说,早知应该看精变,听新闻讲吓死了个老太太,潘先生定不会无聊的打瞌虫。潘逸文轻笑, 俩人又随人流淌到街道上,漫无目地的荡了会马路。潘逸文看到凯司令,指着说,我们进去坐坐。玉宝说,好。走了进去,一楼做门市,上到二楼有卡位,可以坐着吃咖啡,人也不多,潘逸文选在靠窗座位,要了栗子蛋糕,还有曲奇饼干,两杯咖啡。

开始时,俩人想到啥聊啥,东拉西扯一通,待咖啡和糕点端上来,玉宝下定决心说,潘先生,凭你我的条件,实在不对等,想来也绝非良配,我不知潘先生,为何会答应来相亲,也不想追问,只希望潘先生回去后,能给我姆妈一个拒绝的确信。今朝让潘先生破费了,我来出一半费用。

潘逸文取下金边眼镜,端起咖啡,吃一口说,是我配不上玉宝么。玉宝抿嘴说,潘先生何必明知故问,我不是这个意思。

潘逸文微笑说,我过世的父亲,还有姆妈,从小教育我们弟兄四个,家世钱财乃身外之物,识人应该最重品行。

第二十二章 相亲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