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意刚才的事?”艾瑞克恍然大悟般地敲了敲脑袋,“我跟他只是玩玩而已,大家都开心嘛。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了,我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太过理所当然的话让颜墨之有些想笑。实际上他也笑了,低头噗嗤一声,睫毛落下的阴影瞧上去娇滴滴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勾得周围两个男人眼神一黯。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值观与不同的生活方式。颜墨之自己就是“特立独行”的那一批人,他并不打算指责艾瑞克什么。但是思考了一下,他还是抬头说道:“不是这个问题。你毕竟是个公众人物,性向如何先不用说,如果被拍到了的话就不好了。”

“不用担心,”艾瑞克无所谓道,“没有那么多人认识我的。”

这是实话,毕竟在中国,棒球是非常小众的运动。可颜墨之叹了口气:“这么出格的举动,总有好事的人会拍下来,如果拍下来之后传回日本,你怎么办?在国内没有人认识你,那在日本呢?你还打算去NPB吗?”

艾瑞克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深深地看了颜墨之一眼,突然笑开来:“颜,你喝了酒原来是这样啊。”

颜墨之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艾瑞克这时岔开话题。

“你关心我。”艾瑞克凑近了些,“我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是不是?”

颜墨之有些懵地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艾瑞克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一步,他自认自己只是站在艾瑞克的角度给出了合理的建议。他微微仰头与艾瑞克对视,微张的嘴唇分外诱人。

然而艾瑞克却在这时适当地退后了。他把视线投向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着观察情况的凌阔身上:“你身边这位……是之前说过的,你的恋人?”

颜墨之瞪大了眼,他没想到艾瑞克会这么联想。他连忙想要摆手否认,凌阔却猛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肩。

他的力道温和却又强硬。颜墨之呆呆地望向凌阔,凌阔侧过头,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那个眼神,当真像是在望着自己的恋人。

“是的,”他听见凌阔这么回答,“我是他的恋人。”

06、小型修罗场

“你对我恋人的追求已经影响到我恋人的日常生活,希望你能够及时停止这种行为。”

艾瑞克望着凌阔拥抱着颜墨之的手,鼻腔里发出了长长的“fu”声,不知道是否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抱起了手,满不在意地说:“如果我对颜的生活产生了困扰,我道歉,并且希望颜能够自己提出来。但追求一个人的心情并没有错,不是吗?而且这些都是我与他两个人的事,与身为恋人的你没有关系。”

颜墨之终于从长久的愣神之中回过神来。他站直了身体,正打算说什么,艾瑞克却笑道:“今天能见到你很开心,颜。之后如果有机会来我们队采访的话要记得告诉我!”

说完,他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酒吧。还是没有把颜墨之的忠告放在心上。

“抱歉。”凌阔松开了颜墨之的肩膀,“我自作主张了。”

“嗯。”颜墨之接受了这个道歉。他侧过头,冲凌阔笑了一下,“差不多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

颜墨之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有些低落。或许他希望这个时候搂住他的,是他真正的男朋友们。脑子里划过封晟极的不在意,可他面上还是微笑着:“抱歉,是我没跟你坦诚,我……”

“我都明白。”凌阔打断了颜墨之的话。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笑容里多了点苦涩,“不用再说了,墨之,我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打车就好……”

“让我送你吧,就当我跟你道歉。”

说到这个份上,颜墨之没有别的理由拒绝了。他告诉了凌阔自己家里的地址,直到上车,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残留着隐约的尴尬。

“你不住以前那里了啊。”

上了车,凌阔低声打破了沉默。颜墨之心底松了口气:“嗯,我爸妈在我初中的时候也离婚了,我就搬出去了。”

颜墨之的父母虽然没有精力为颜墨之付出感情与疼爱,但或许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愧疚感,他们并没有在物质上亏待他。特别是他的父亲给他买了好几套房,哪怕是颜墨之跟男人们定下来之后跟父亲说想要拿以前的房子换一栋大别墅,父亲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房子送给他了。

只是不知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是否懂得,物质上的富足并不能满足精神上的空虚。

凌阔没有再说话。颜墨之傻傻地盯着窗外的流光,于是他也不知道,身侧的凌阔也静静地望着他,就像看着自己曾负担不起的奢侈品。哪怕现在的自己已经有能力去触碰,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害怕伸手就会把他碰坏了。

他独一无二,找不到任何替代品。

别墅区的安保很严格,颜墨之在门口便下了车。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刚才坐过的网约车已经开出老远一截了。他有些抱歉地向跟着他下车的凌阔说:“抱歉,我这里太远了……”

“我觉得还好,大男人晚点回去也没关系的。”凌阔笑道,“或者你等我的车来了再走吧。”

这是自然的。颜墨之应了一声,站到了凌阔身边。深夜的风实在是过于冰冷,颜墨之不禁缩了缩脖子。

“冷吗?”凌阔也把手揣进了兜里。他朝着颜墨之的方向挪了一步,“好像马上要冬天了。”

“这里的天气变化太快了,一不注意气温就变了。”颜墨之朝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在这座城市住了27年还是讨厌。”

他的语气像个撒娇的小朋友,凌阔的嘴角不自觉带了一丝微笑。他侧过头,悄悄地、深深地望着身边的人,仿佛正在觊觎宝藏的贪婪小偷,就等着下手的时刻。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他的宝藏。不能被察觉。

方才的尴尬仿佛被夜风吹散了似的。颜墨之望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凌阔也从不催促。两个人只是站在一起,就能在这样的寒夜中获得一丝温暖。

突兀的引擎声却打破了寂静。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了两人面前。副驾驶的车窗缓慢被摇了下来,坐在驾驶座的是颜墨之分外熟悉的人。那个人的眼神很是冷淡,借着月光还能瞧见隐隐的怒意。那人望着颜墨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墨之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旁边这人是谁啊?”

颜墨之的心尖猛地颤了一下。分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却像个搞砸了的小孩,浑身上下开始发热,脚趾不禁蜷缩起来,恨不得躲到地底下去。

凌阔皱了皱眉。不似方才在艾瑞克面前的强势,凌阔的脸上绽出一抹无害的笑容:“你好,我是颜墨之的同事。今天他喝了点酒,我送他回来。”

“哦。”唐上冬的表情依旧冷漠,微蹙的眉头显出一丝厌恶,“既然送到了,你就该回去了吧?”

“上冬!”颜墨之上前两步,急声制止,“太没有礼貌了!我只是在陪凌阔等车!”

“草,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陪的?”

唐上冬咋舌,颜墨之却觉得自己被唐上冬的言语狠狠刺中了。他呆愣在原地,手本来搭在唐上冬的车窗上,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缓慢地垂了下来。

凌阔瞧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拳头。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后一步,温和地笑道:“没关系。墨之,你先回家吧。”

颜墨之抬头望向凌阔,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无助。可他最终只是无声地对凌阔说了句“抱歉”,拉开了车门坐上了车。

唐上冬迫不及待地开车驶进了小区,只剩下凌阔一个人望着那嚣张的车屁股,烦躁地低头骂了一句“草你妈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