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别墅也是,只有一个人的话实在是太大了。在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他一个人待在里面却没有崩溃,大概还是因为江离城跟唐见月的爱意吧。

他的房间是二楼最大的房间。除了封晟极自己选了比较远的位置,谁都可以轻松到他的屋子里来。

可鬼使神差地,颜墨之就是走进了最远的那个房间。

封晟极已经搬走两年多了。他物欲本就不重、东西不多,走的时候带得干净,以至于最后除了厨房专属的马克杯,什么属于他的东西都没有留下。颜墨之环视四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就算封晟极在,这间房间也总是刚搬进来的模样。

也许封晟极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只是他没能察觉罢了。

现在再回忆这些,并不会在颜墨之的心里留下什么波澜。他合上房门,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男人们出门之前拉开了一楼落地窗的窗帘,阳光洒在地面上,灿灿生辉。颜墨之把这幅景象拍给男人们:“突然觉得家里好好看。”

唐见月很快回复:“那就不要走了。”

颜墨之勾勾嘴角,动动手指拍了拍唐见月。江离城还没回消息,大概是在上课。他思考了一下:“我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熟悉的地方。

红黑色的装修,在白天看上去并不高调,到了夜晚却会在奢华的灯光下展现出他本来的面貌。适合大学生狂欢,也适合社会人小酌。

是见证了颜墨之痛苦回忆的地方。

但现在颜墨之看着这个招牌,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放下手机的同时与里面走出来的人对上了眼神。那人的面容分外熟悉,瘦削姣好的外貌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出些凌厉的攻击性,也能变得分外引诱。

“……景卿?”颜墨之不自觉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墨之哥?你回来了啊!”明明应该没见过几面,景卿的语气却十分热情。他三两步走到颜墨之面前,笑眯眯的,“过来找上冬的吗?”

颜墨之还没来得及回答,景卿就自我否定起来,“不对,如果你原谅他了的话,他就不会天天睡办公室了。”

他不是搬回唐家了吗?颜墨之蹙起眉头,这点微表情却逃不过景卿的眼睛。景卿的眼珠子转了转,故作惊讶,“你不知道吗?上冬最近不是去美国找你、就是睡在我们新开的那件私人酒吧的办公室里。”

“……私人酒吧?”

“我们现在生意做得蛮好的,上冬本来也认识一些少爷小姐,就找了个小地方开给大家聚会,有点类似于会员制吧,里面装饰什么的都是上冬自己定的。放心,都是干净生意。”景卿眨了眨眼睛,“你还没去过吧?那里雇的厨子做饭很好吃的!”

“我……”

“哥你等一下,我拿个地址给你!”

景卿风风火火地跑回店里,又拿了张卡片塞到颜墨之手里。卡片上面是简易的地图,上面标了明确的地址。

颜墨之抬头,景卿笑得像只骗人成功的狐狸,“那就这样……啊,对了。”说着,他抬起手,手指上赫然带着一枚素戒,“就是这样,所以不用担心。”

颜墨之愣了愣,随即笑道:“恭喜你。”

“谢谢。那我先走了,你随意!”

来得也快去得也快,颜墨之只能站在原地跟景卿挥了挥手。他低头看着那张卡片,卡片上面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酒瓶,看上去倒也挺可爱的。

一看就是唐上冬的手笔。颜墨之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去。

给予希望才是最残忍的。

中午也在附近随意找了家餐厅。

坐下来点了餐,颜墨之望着窗外。他在这里读了六年的书,一草一木都是他所熟悉却又陌生的。

那边的餐厅他跟唐见月一同吃过,唐见月抱怨过菜做得太烂,没想到现在还开着;那边的书店跟江离城去过,那时的江离城自如地跟老板交流着,买下了一本早已绝版的专业书;那边的原址是一家咖啡厅,唐上冬准备高考的时候吵着要换环境才学得进去,那里有他的足迹;变成奶茶店的那家餐厅以前跟封晟极经常去,两人会交流着学校里的点点滴滴,一同发出轻轻的笑声。

终究还是愉快的回忆比较多。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回忆里的一员。颜墨之愣了愣,还是按下了接通。

“……哥。”

“嗯,怎么了?”

“景卿说他给了你我酒吧的地址,但是你还没来。”唐上冬的声音听起来有着浓浓的鼻音,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真的委屈,“你为什么不来?”

“不合适。”颜墨之在心里叹了口气,回答道。

意外的,唐上冬没有纠缠。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却都没有挂断电话。

可能是因为今天天气太好了,剑拔弩张的话有点浪费。

就在这时,颜墨之才察觉到自己的手机一直有信息进来。他跟唐上冬说了一声,那边哼哼唧唧不情不愿的,终究还是顺从地结束了通话。颜墨之一看,是莲的消息。

“墨之,抱歉,我是真的不想用这种事情烦你,但是客户找到我们这边来,我象征性地问问你。”

“不想回答就无视我。”

“凌阔失踪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41、都结束了

凌阔“失踪”了。

把手上的项目做完,在凌晨把各种交接事无巨细地发邮件给领导,连带着一封辞呈,公司的人没能再见到他。

一个在同事面前表现出“情绪稳定”的人突然做出这种事,自然是会让人惊讶甚至惊慌的。通过各种途径,他们只知道凌阔已经回国,之后的去向没人知道。出于对同事的关心,他们希望至少能找到凌阔知道他没事,再把辞职手续办完。

颜墨之不可能知道凌阔去了哪儿。

跟凌阔当同事的那几个月,他本来就跟凌阔的关系不算密切,他一点都不了解凌阔。看着莲的信息,还有合作伙伴发来的邮件,他觉得头有些疼,却无可奈何,只能回复会尽力帮忙问问看。

清闲的日常并不容易得到。

他跟凌阔的回忆其实很贫瘠,大部分只有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在小学里被欺负的小孩子最开始怯生生的,后来又逐渐开朗起来。他们会一起讨论题目,一起在课后打闹在一起。“阿国”会因为他优先唐见月而闹小脾气,颜墨之第二天总会带着家里做的小点心跟“阿国”一起分享,或者悄悄带凌阔去一些他去过的好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