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好像都堆在一起了。颜墨之刚走、又赶上唐父预备给他升职，各种各样的业务都需要熟悉，甚至周六还要出去应酬喝酒。这么一想，颜墨之离开的那个晚上遇到的都算是小事一桩了。

打开手机，颜墨之那边应该是早上了，可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他觉得有些奇怪，伸长脖子去寻江离城。

没在客厅里看见江离城，他倒也不觉得多稀奇，毕竟江离城刚好，去学校上课都需要坐着。他点开跟江离城的聊天窗：“墨之私聊你了吗？”

“没有。”江离城回复得倒挺快的，“也有可能是周末睡懒觉了。”

不是没有可能，但不知为何，唐见月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皱皱眉，刚打算退出聊天界面，江离城的信息就又来了：“你给你弟弟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唐见月有点不爽地嘟囔了一句。

拨通唐上冬的电话，那边的人接起来语气还有点迷茫：“哥……？这么早怎么了？”

“到了墨之平常起床的时间了，但他还没给我们发消息。你有空去墨之那儿看看。”

“啧……就知道炫耀。”唐上冬咋舌，爬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呛了他哥一下，“也不知道是谁去见前女友被拍下来了。”

唐见月不理亏，却还是皱起了眉头。那天晚上唐上冬跟颜墨之分别后，便把凌阔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唐见月。他虽然没看见照片，却也能大概猜到凌阔为什么会对颜墨之说那样的话，于是被喜欢的人狠狠拒绝了的唐上冬极尽言语去讽刺有了缝隙的哥哥。

而比起被偷拍的愤怒，唐见月更在意的是颜墨之为什么不问他。

咖啡馆、爱人跟女人，一切对于颜墨之而言都意味着不好的事。但唐见月很快释怀了，他知道颜墨之不是以前的颜墨之现在的颜墨之不会怀疑他的爱意。不来问，意味着百分百的信任。

但他还是当晚就把一切都告诉了颜墨之。是李严玲主动约他见面，话语严肃，唐见月也就选了个公共场所赴约，谁想李严玲一坐下来便诘问他跟颜墨之的关系。那天举止奇怪的小护士是与李严玲关系不错的表妹，她见过唐见月的照片。唐见月气质优越相貌出众，不可能轻易认错。

或许是因为李严玲跟唐见月之前的关系，她敏锐地发觉了男人们之间的千丝万缕，扭头就告诉了自家表姐。李严玲听了心惊，立刻对表妹说她想多了、别外传，可还是约了唐见月出来确认。

“我本来以为你终于想通自己喜欢谁了，没想到……”那时的李严玲紧皱眉头，“所以，江老师跟颜墨之根本没有分手，你们……你们三个人……？”

唐见月笑了笑：“这涉及到他们两个的隐私，我没有办法直接回答你。”

也跟直接承认没什么区别了。李严玲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疯了？！这种关系是不健康的！”

“健不健康都跟你没关系。”唐见月面无表情，话说得残忍又直白，“没有法律关系，没有欺骗，大家都是同意的，外人有什么资格去评判？”

李严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激动些什么。她去年结了婚，现在也不是不幸福，自认为早就对唐见月没有了多余的想法。她本以为以江离城跟颜墨之的感情与唐见月的执着，她会看见唐见月孤苦终老，没想到……

真是一群疯子。

“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那我先走了。”唐见月早就主动结了账。他站起来，冷淡地看了李严玲一眼，最后还是勾起嘴角笑了，“谢谢，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但我过得很好。”

以前本来就是他看不透自己的心，对不起李严玲也对不起颜墨之，现在的酸甜苦辣他自己承受就好了。

“……我之前已经跟墨之解释过了。”回过神来，唐见月揉了揉太阳穴，“你有时间去墨之那里看看，万一凌阔……喂？”

唐上冬可能早就不耐烦，打了个哈欠就把电话挂了。不过唐见月倒也不担心，他知道唐上冬在颜墨之身边，会把颜墨之的安全看得很牢。小狼崽子不会因为主人抛弃他就放弃守护主人。

他收好手机上楼，走到江离城房门口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江离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你等一下。”

房间门从里面打开，江离城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联系到墨之了吗？”

“我给上冬打电话了，他应该会去看的。”唐见月顿了顿，开了个玩笑，“我们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不过就是一个早上没有信息，也许过一个小时……”

“没有。”江离城打断了他。他的神色冷漠，带着点很难在他脸上看到的焦虑，“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的话，你能懂的。”

干过亏心事的唐见月不再言语，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不见。

打破这阵有点尴尬的沉默的是江离城身上的手机声。他低头拿起手机，意外的消息来源让他挑了挑眉。他解锁屏幕，可在瞧见具体内容的同时，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唐见月：

“封晟极发来的。”

＊

颜墨之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只觉得天井离自己很遥远。他分不清楚这是否是梦境，只觉得头很痛，双手好像无法动弹……

就像是二十岁刚出头时的那场噩梦。

颜墨之猛地清醒过来。手腕上的冰凉的束缚感让他微微一颤，他扭头去看，细细的锁链闪烁着骇人的寒光。他剧烈挣扎起来，可双手都被牢牢绑在床头，他费尽力气也不过是让锁链摩擦发出鬼泣般的声响。

额头上冒出细汗，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别人，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回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

昨天是周末，但客户主动提出想去比赛现场看一下，晚上他就跟莲一起去了。他并不意外在客户那边看到了凌阔的身影，这是工作，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与凌阔正常地握了握手。

“明天是我生日。”凌阔的手指轻轻拂过颜墨之的手心。他在颜墨之耳边低语一句，便很快退开，脸上的笑容显出些寂寞与无辜。

但颜墨之瞧着这样的表情，已经很难为他感觉到难过更多的是难堪。他的恋人们与别人的正常交往，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报以基本的信任，一个外人擅自窥探已经是严重的越矩。他不知道凌阔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可能一直靠着罪恶感维持与凌阔的关系。可他只能呼出一口气，勾勾嘴角：“生日快乐。”

“墨之，你太心软了。”凌阔还是顾左右而言他。他笑了笑，回归了正常的工作状态，让颜墨之略微松了口气。

看够了戏的莲立刻站到两人中间，不动声色地护住自己的得力下属。凌阔的同事们倒是不太清楚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笑着跟莲寒暄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朝会场里走去。

凌阔稍稍落后，再次对上颜墨之的视线。这次他勾勾嘴角，向颜墨之示意了一个方向：“好像有你的熟人，墨之。”

颜墨之有些惊讶地回头，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人。那人还是穿着朴素，就连眼镜都没变，还是那副黑框眼镜。他背着大大的双肩包，很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傻傻地站在原地，察觉到颜墨之投来的视线之后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三两步走到颜墨之面前。

“对不起……！”他的第一声却是这个，“我不是故意过来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今天会来。这个票是抽奖送的……我、我就想以前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看过一场棒球，我……”他顿了顿，低下了头，“对不起……”

颜墨之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他的表情很平和：“好好享受比赛吧。”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好久不见，晟极。”

他跟封晟极之间没有多余的对话。可等他转头打算跟上大部队，一旁的凌阔还是笑了一下，重复了一句：“你真的很心软。”

颜墨之不知该怎么接。他总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像是太过巧合了，却捋不顺自己心头的想法，只能先把心思放在陪甲方看比赛上面。

……那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