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多大啊，唐上冬还没满16岁，怎么能弄出这些东西？莫大的震撼让颜墨之一时失了声，他半张着嘴唇，身后有力的双手在这时狠狠桎梏住他的腰肢。

他本应挣开的，可颜墨之只感觉一阵腿软。他没了力气，连让他产生恐惧的源头都变成了救命稻草。唐上冬顺着颜墨之的动作把他搂得更紧，颜墨之被少年整个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喘不上气。

他知道，唐上冬不可能主动放开他。那他应该怎么办，应该因为自己让唐上冬产生的执念而忏悔吗，还是应该接受？可如果他接受了的话，他们又怎么办？

“墨之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颜墨之听到唐上冬在他耳边低语，“反正都有两个人了，多我一个也不多对吧。我只是希望你能喜欢我而已。”

不需要只喜欢我，不需要最喜欢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控制住心底的野兽。

此时的唐上冬并不知道，人的退让是有极限的。只要得到了，就会无法自抑地开始贪心。多了一寸，还要再进一尺，这才是人的本性。

颜墨之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唐上冬的怀抱，又是怎样被唐上冬带到楼下的。最近这段时间，他时常处在这样一种恍惚当中。他的意识好像脱离了他的躯体，客观地望着他的存在，却无法发出任何指令。

等他走到客厅，对上唐母那双淡然带笑的双眸，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到唐家兄弟跟自己的纠缠，他有些羞愧地移开视线。唐母给唐上冬使了个眼色，唐上冬才不情愿地上了楼。

“……阿姨。”颜墨之打了声招呼。他的嘴唇嗫嚅着，下意识想跟唐母道歉，却不清楚唐母究竟对他们的事情知道多少。

“墨之，先坐。”唐母示意颜墨之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她观察着颜墨之憔悴的表情，想到近期同样憔悴难眠的唐见月与眼带阴郁不似少年的唐上冬，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缓慢开了口，“你们的事，我跟他们爸爸都知道了。”

颜墨之揪紧了膝盖处的布料，紧张地咬着嘴唇。

“你别害怕，都是他们两个的错，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们了。”唐母的声音很温柔，“我们都主张不插手孩子们的感情。所以重点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颜墨之抬起了头，他眼底明显的脆弱让唐母心头一软。她也是看着颜墨之长大的。她不想假惺惺地说什么她把颜墨之也当成自己的孩子，但她知道颜墨之品行端正，从小视线都追随着唐见月，在他们都忙碌的时候陪伴在唐上冬身边，是个有些怯弱可怜却善良的人。

所以当唐见月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当唐上冬说他跟哥哥爱上的是同一个人，她并不意外这个人会是颜墨之，只觉得世事无常。她等待颜墨之消化好她的话，才重新开了口：“我知道，他们希望你不要选择，我也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止你们三个人。感情是多样的，你们当然可以选你们觉得舒适的相处方式。可是，你们能承担自己的未来吗？”

颜墨之想要反驳什么，却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我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开心。”

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吗？世人是不允许他们这样的感情存在的。

唐母温婉地笑了：“先别想太多了，墨之，时间会证明一切。”无论是正确还是错误。

＊

唐父唐母对几人感情的默许终究还是有条件的，他们希望至少等到颜墨之本科毕业之后再正式确立关系，并要求颜墨之不要阻止唐见月出国读研。

其实不需要提出这样的意见，颜墨之也不愿影响他们的未来。他最开始对唐上冬说希望他高中毕业之后再谈他们两个人的事，也提议过要不要出国读本科，唐上冬毕竟才刚刚结束高一的暑假，可这一切却被唐上冬严辞拒绝。他不愿只有自己一个人是被抛下的。

之后的几个月，几人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平衡。颜墨之没有再跟任何人发生关系，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即便碰面也没有争吵，甚至可以坐下来平静地一起吃顿饭。他们留给颜墨之学习与思考的空间，甚至让颜墨之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这样的日子真的可以持续一辈子。

可还有个人，始终隐隐牵扯着他的心。

“墨之，你在走神吗？”

江离城把颜墨之唤了回来。他抱歉地笑笑：“没什么。”

颜墨之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微信的聊天页面。白色的对话框总是回应着绿色的，话语却极为简短。那边说着最近很忙，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他想要见面的请求。

坐在另一旁的唐上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冷哼。他们三个在江离城的房子里，江离城在帮唐上冬看功课。唐上冬并不擅长学习，但或许是为了让自己跟颜墨之的关系更正当，他最近明显用功了不少，也不抗拒“情敌们”帮他补课。他放下笔支着下巴：“那个封什么的，还不理你？”

“封晟极。”颜墨之小声纠正了唐上冬不礼貌的话语。

“哦。”唐上冬满不在乎地接道。

颜墨之皱了皱眉。时间已经是十月，几人要忙的事有很多，颜墨之刚完成保研又要开始烦恼毕业论文的事，而唐见月虽然出国的学校早已定下来、却在论文实习之间连轴转，同样是毕业生的封晟极肯定也很忙。

可颜墨之之前保研成功想请封晟极吃顿饭，封晟极也推脱了。果然还是之前的事让他们产生隔阂了吗……颜墨之有些失落，却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想到封晟极的眼泪，他还是心底一阵刺痛。

唐上冬看不得颜墨之为了别的男人难过的表情。他轻啧一声：“别想了，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上冬，你又不了解他，别乱说。”

“我可能是不了解他，但你就不想知道那天他为什么能带着江离城来找我们吗？”

颜墨之一怔。他一直不愿主动回忆起那天的事，便忽略了那一天的违和之处。他把视线转向江离城，江离城朝他无奈地笑笑：“那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有危险。他的语气听上去很着急，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我承认我是有点变态，但那个人说不定跟我差不多。”唐上冬抱着手，“我跟我哥商量那件事的时候，其实遇到过他。但毕竟是在外面，我们说得也很隐晦，哥跟他打了声招呼，他也应了一下就走了。如果不是有什么方法，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在哪间房间？你真以为他只把你当朋友啊。”

颜墨之张了张嘴，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回。他下意识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唐上冬看着、着急起来，想要拉颜墨之，却被颜墨之眼底的脆弱与恐惧击中，难得无措地松开了手。

听见颜墨之留下一句“我过会儿就回来”便跑出家门，唐上冬才回过神来。他也彻底看不进书了，往后一仰，嘴里嘟囔：“完了，本来就够少了，这下又要多一个人了。”

江离城不置可否地笑笑，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背过身的那个瞬间，刻在他脸上的温和笑容消失无踪。他靠在吧台上，扶着自己的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小孩子就是这样，幼稚鲁莽又沉不住气。封晟极不是主动出击的类型，只要时间够长，他会把所有的感情埋在心里，不会让对情爱不敏锐的颜墨之察觉。

再怎么大度，再怎么不想让颜墨之难过，江离城也是个有私心的男人。就这样平复了一会儿，他捂住嘴有点讽刺地笑了起来。

算了，如果连他都开始小心眼的话，这段关系是维持不下去的。

瞧见瘦了一大圈的封晟极，颜墨之竟然并不意外。他甚至在心底怪罪自己，他明知道封晟极喜欢钻牛角尖，为什么不再早一点来看看他。他吐出一口气：“如果我不说你不出来见我我就不走，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

封晟极瞧出了颜墨之眼底的心疼。他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觉得……你现在不需要见我。”再过一会儿，只需要再过一小会儿他就能摆正心态，就能当一个普通的朋友了。

可偏偏，颜墨之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缠绕在颜墨之周围的关系太过惊世骇俗，封晟极示意颜墨之跟他上楼谈。寝室里没有别人，封晟极的那张桌子上堆满了杂物。这不像他，封晟极日常是会把自己打理得很整洁的。

封晟极顺着颜墨之的视线，有些慌乱地随手收拾了一下，用身体藏住了自己的桌子。望着封晟极浓重的黑眼圈与布满血丝的眼睛，颜墨之艰难开了口：“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没有去秋招吗？”他连头发都没剪。

“……我会去的。”封晟极的声音很轻。

颜墨之皱皱眉，一时找不到可以接的话。他捏了捏手指，刚打算开口，封晟极却出乎意料地出了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我……”

“我也觉得我很恶心。”封晟极望向颜墨之的眼神里写满了痛苦，“因为我只有你一个，所以害怕你离开我的世界，拼了命地了解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我、我知道这种理由不能为我开脱，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