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等到唐见月结婚，他也可以迈出自己的那一步吧。到时候他就能笑着祝福唐见月了。

……也许，可以吧。

颜墨之从树丛的缝隙里瞧见了熟悉的身影。两人说着什么，女孩搂住男人的脖颈，凑上去在男人的嘴角边细细亲吻。男人的围巾相当眼熟，那是他去年送给唐见月的新年礼物。现在大概会沾染上女孩的香气吧。

想象与亲眼目睹，终究是两码事。

“墨之哥，你回来……怎么了，脸色好差啊。”

颜墨之笑了一下。他的嘴唇发白，可笑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把手中的食物放在乖巧地坐在桌前等着他的唐上冬面前，声音稍稍有点发抖：“没什么。就是我出去的时候忘记戴围巾了，有点冷。”

他的尾音还没有消散，便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温柔。他抬头，对上了唐上冬写满心疼的视线。他手中拿着一杯温度刚好的热水，用杯壁轻轻触碰颜墨之的脸：“这样就不冷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墨之哥。”

颜墨之轻轻笑了起来：“谢谢你，上冬。我会的。”

不过是失恋，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或许是因为精神上的疲惫，这一次上床后颜墨之很快就睡着了。他不知道唐上冬就在他身边，如同恶龙守护着掠夺来的宝藏一般，一瞬不瞬地沉沉望着他。

他伸出手，手指触碰到颜墨之的脸。他的指节缓慢向下，摸到了颜墨之柔软的嘴唇。在黑暗下看不清颜色，但唐上冬还是放任自己的欲望，把那双煞白的唇磨蹭到艳红，直到颜墨之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才缓慢地收回了手。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在摔下杆的瞬间，他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不这么做的话，　怎么能离他的墨之哥这么近呢？

他靠着颜墨之的手臂，坚定地与自己心爱的哥哥十指相扣。他撩起颜墨之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喜欢我哥那种被宠坏了的大少爷，不如喜欢我。墨之哥，你要等我长大啊。”

14、寂寞

颜墨之最讨厌的节日是春节。

父母离婚之前，这是他不得不跟父母待在一起的一天。父母早已离心，跟他也不亲密，却也得带着他，两大家人聚在一起。等到晚餐散去，父母带着他回家，两个人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他一个人被留在了客厅。他开着电视看春晚，整个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宽阔的客厅显得格外空旷。

后来父母离婚了，他轮流跟着父母过节。平常也不经常见面，无论是跟父亲还是跟母亲，他们单独待在一起都没什么话题，按部就班问完学业问完生活，就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分别再婚之后，春节变得更加尴尬。他坐在别人的家庭里，任谁一看都知道他是多出来的。

父母也明白他处境的不易，每年都像是走任务那样跟他待一个除夕、带他去见各种各样的亲戚，然后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任由他在大年初一这种应该全家人懒洋洋地待在一起的日子一个人回家。上了大学的这几年，颜墨之喜欢回学校那边的房子。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那里住惯了，比其他空旷的屋子更有家的味道。

今年的除夕他也走流程一般收了父亲的红包，在父亲夫妻与只有一半血缘的妹妹的目送下离开了父亲的家。车子才驶出去没多久，小女孩便抱着妈妈的手开始撒娇，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笑着闹着，转身走进了屋子。没有人愿意再多分给他一个视线。

“小帅哥，你还好吧？”车是父亲叫的网约车，司机有些担忧地询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颜墨之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刹那间又感觉到一点难过。刚刚见面的陌生人就能察觉他的不对劲，可他的父亲瞧见他戴着口罩，却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你这父母也是，大过年的，要送孩子去哪儿也自己送啊……”司机嘟囔了一句，没再多话，安静地开车。颜墨之心底翻涌的那点淡淡的难过慢慢平静下来，他想，没有人是坏人，只不过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

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没有感情基础的人。

回家后颜墨之洗了个热水澡，却感觉头更加昏昏沉沉，嗓子疼得难受，声音沙哑得说不出来。他倒在床上，可怜巴巴地吸着鼻子，点开了跟唐见月的聊天记录。

他们昨天互道了新年快乐，甚至还视频了一小段。屏幕对面的唐家十分温馨，一家四口都给他送了祝福。他虽然形单影只，却也感受到了温暖。

……见月。

他说服自己，虽然他想好了要跟唐见月保持距离，但生病的人是不一样的。生病之后可以不用这么懂事，不用思考他对唐见月的心思妥不妥当，他只是想要稍微稍微依靠一下他的英雄。

他按下了视频键。

轻快的bgm响了两转，没有人接听。

也是，唐见月没有必须接他的电话的理由。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别多想，别期待，睡一觉就好了，就像每一天一样。大年初一没什么特别的……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振动起来。颜墨之一个激灵抓起了手机，视频通知上赫然写着唐上冬的名字。

颜墨之心底泛起了淡淡的失落，却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对上冬太不公平。他吸了一口气，接通后却没有开摄像头：“上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墨之哥！”那头的唐上冬头发有一点点凌乱，看着像是刚刚睡醒，却有种独属于高中生的青春感。他随手抓了抓后脑勺，“哥，你怎么不开摄像头啊。”

“没收拾好。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已经好很多了，不怎么痛了。”唐上冬说着，倒也没逼他，“你回家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日常，唐上冬皱了皱眉，敏锐地发现了颜墨之的异样：“哥，你是不是生病了？”铑∕A銕∕缒?更﹤裙九?二肆?衣?五期?陆∕五?肆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

画面里的唐上冬抿了抿唇。他像是站了起来，镜头转换了方向：“对了，墨之哥肯定也想见我哥吧？我帮你找找。”

“等等上冬！不用……”

“哥，墨之哥他……”

屏幕里出现了唐见月的背影。嘴上说着不需要，可即便镜头没有开，颜墨之还是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双手捧住了手机。

唐见月扭过头，脸上带着一点慌乱。颜墨之看见他摘下蓝牙耳机，冲镜头的方向比了个“嘘”的手势：“上冬，我在跟严玲视频！”

头分明还昏沉着，颜墨之却觉得一盆冷水直接砸在了自己头上。他的脑海里划过唐见月跟李严玲接吻的画面，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怜。明明早就知道唐见月是直男，为什么还总是抱着没有意义的期待。

另一边的唐上冬似乎已经乖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正碎碎念对颜墨之说着什么。颜墨之模模糊糊地应着，拒绝了唐上冬想要来看自己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只是整个空间重新沉寂下来，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难过，混沌，孤单，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被拉进了无尽深渊，下坠着下坠着，找不到尽头。

没有人永远会是别人的英雄，期待他人的拯救，总有一天是会被抛弃的。

枕头边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颜墨之半梦半醒，他似乎对那边说了些什么，意识最终还是坠入了黑暗中。

“上冬，刚才墨之是不是在跟你视频？”

“是啊。”唐上冬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不是叫我别打扰你吗？”

没错，刚才唐见月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莫名想起几人一起去滑雪的那个晚上，李严玲与他在外面交换的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