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通过他的视线洞察出唐见月的想法，李严玲的神情里出现了明显的不满。站在路中间对峙的俊男靓女太过打眼，她拉着唐见月走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见月，你可能会生气但是我必须得说，你是不是对你的发小占有欲太强了？”

“……什么意思？”

“虽然你们每天都会见面、关系也很亲密，但毕竟是独立的个体。你管不了他每天去见谁、都跟什么人交往，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自由。”

“但墨之不一样！”唐见月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李严玲，“我跟墨之……”

“见月。”李严玲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你想想，我们两个怎么认识的，你有告诉颜同学吗？你也是在我们两个交往之后才把我介绍给他的，不是吗？”

唐见月愣住了：“我……”

“他们两个也可能还在暧昧期，还没有在一起。当然，也可能只是一个误会而已。见月，你的朋友在与你见面以外的时间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有你不认识的同学跟朋友，也可能有交往的对象，这很正常。”

“可是……”他没说过自己喜欢男人。想着，唐见月的眼神变得很茫然。

“有些话，跟亲密的人反而说不出口。”李严玲进一步安抚道，“我知道你很重视你的发小，也会担心他被人欺骗。但是你多相信一下他，退一万步，如果他真的受伤了，你还可以做他的后盾，不是吗？”

唐见月沉默着，没有回应，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学校吧。”

好像变回了平常的唐见月。李严玲松了口气，也就没有在意唐见月没有回应她的亲近，挽着唐见月的手，静静地走在他的身边。

＊

看着李严玲回了宿舍，唐见月没有立刻回家。他不知不觉走到学校有名的大草坪前，想到刚刚入学的时候两个人躺在上面晒太阳的事。别的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这样就能让唐见月完完全全放松下来。

颜墨之时常晒着晒着就睡过去。唐见月总是能从颜墨之小孩子般的睡颜中回忆起小时候因为过于寂寞靠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小朋友，仿佛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后来他们逐渐适应了大学的校园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即便几乎每天都会聊天见面，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会有其他人站在颜墨之身边、陪伴他躺在草坪上吗？颜墨之会用那样全身心信任的眼神望着另外的人吗？

唐见月握紧了拳头。他吸了一口气，双脚不受控地带领他前往有颜墨之在的地方。

颜墨之的父母虽然没有给予他多少爱，但即便是离婚后各自组建了家庭，也从未在金钱上亏待过他。颜父是做房地产的，听闻颜墨之考上这么好的大学后立刻帮他准备了一套学校附近的房子作为礼物。

对住宿条件挑剔是颜墨之唯一有少爷脾气的地方。唐见月也理所应当地租了离颜墨之不远的公寓，很少回自己的宿舍。

颜墨之的家亮着灯。唐见月在楼下看了一会儿，酒精已经被寒风吹了个干净。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颜墨之，他想从颜墨之口中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他想不清，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颜墨之的家门前。他拥有颜墨之家里的钥匙，就像颜墨之知道他家门锁的密码一般。

可是他们都没有用过。这难道是朋友与更亲密的关系的区别吗？可是他也没有给李严玲自己的密码。苌煺?铑A∠咦缒更群?九二∕4衣∕五七陆五﹤4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响了门铃。隔音很好，他听不见里面的声响，脑海里却浮现出正在书桌前学习的颜墨之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着门的方向，想着是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访的模样。

唐见月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墨……上冬？你怎么在这里？”

明显刚刚洗过头的唐上冬皱了皱眉。高中生进入了飞速发育的时期，他的身高已经快与唐见月比肩了。即便面对自己的哥哥，唐上冬也依旧是那一副拽拽的样子。他微微仰头看着唐见月：“你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唐见月从不知道唐上冬也会经常来，这两年多他们没碰上过几次。他还没来得及追问，颜墨之便跟了上来，瞧见唐见月的瞬间眼睛都瞪圆了：“见月？你今天不是聚餐吗……”

“聚餐结束得比较早，我正好路过，上来看看。”唐见月说着瞎话。

颜墨之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家居服，带来一阵又暖又柔的风，吹平了唐见月隐约的烦躁。他无视了唐上冬有些不满的视线，就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脱了鞋在鞋柜里找出自己专用的拖鞋换上，还顺带揉了一把不听话的弟弟的头发。

颜墨之就站在他面前，乖巧地望着他。唐见月看得心软，一把搂住颜墨之的肩膀：“不是说学习吗，怎么让上冬来了？”

“周末嘛，上冬说跟同学在附近打球，就过来留一晚。我跟叔叔阿姨打过电话了。”

这借口也太蹩脚了。还有墨之也是，明明有时间照顾上冬，却没时间跟自己一起去聚会，这也太偏心了。

可唐见月不打算追究。他扭过头教训了唐上冬几句不要光顾着玩乐、也要多学习学习，唐上冬嘴里应着，视线却只集中在他搂住颜墨之的那只手。

颜墨之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匆忙去给他拿了他喜欢的饮料。瞧着他的背影，唐见月好几次想提那个老师的事，嘴唇嗫嚅着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其实这样就很好。反正颜墨之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有任何变化。只要他一直霸占住颜墨之最近的那个位置，总会有办法的。

13、滑雪

“滑雪好玩吗？”

收到江离城发来的短信，颜墨之并不算很意外。从那天之后，他跟江离城在学校之外的接触便多了几分暧昧的感觉。江离城不再掩盖自己对他的青睐，可也就是关心关心日常，像个普通朋友一样，不会给颜墨之太多压力。

颜墨之偶尔会想，自己也并不是个好人。他大概是在享受江离城的爱意，以此来逃避面对唐见月的痛苦。

他勾了勾嘴角，回复道：“好玩的。”

“你在跟谁发消息啊？”一旁的唐上冬有点不满地问道，“手指冻得不痛吗？”

“抱歉。”颜墨之笑了笑，把手机收了起来。

颜墨之跟唐家兄弟每年冬天都会去滑雪。今年唐见月听朋友说有个城市的室内滑雪场翻新了、雪质整体都有很大的提升，便兴冲冲地拉着自家弟弟跟颜墨之一起来了……还有他的女朋友也在。

颜墨之虽然不擅长运动，但在唐见月的熏陶之下滑雪水平中等偏上，基础障碍物的跳跃也完全没问题。他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陡峭雪道，身边却没有了那个跟他开玩笑询问他要不要模仿奥运赛制比一场的人。

“哥哥真不够意思。”就像看出颜墨之心里的想法似的，唐上冬在一边抱怨，“初级道有什么好玩的？”

跟他们玩惯了雪的人不一样，李严玲是第一次来滑雪，唐见月自然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颜墨之藏好了微微的失落，冲唐上冬勾了勾嘴角：“她是你哥的女朋友。”

“哦”唐上冬故意拖长了声音，“所以他们是来约会的？我哥是为了陪我嫂子才故意把我们支开？”

“……是吧。”

“那我们也别想他！”唐上冬凑到颜墨之身前。唐上冬已经比他高一些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搂着他的腰疯狂撒娇的小弟弟，“又不只有我哥一个人擅长滑雪，墨之哥，我陪你！”

瞧着唐上冬神采奕奕的脸，颜墨之不禁笑出声来。大大的防风镜遮住了他笑弯的眼，只有一双被冻得泛白的嘴唇，划出一丝有些含蓄的弧度。唐上冬舔了舔嘴唇，也扣上了自己的护目镜。

“……见月？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