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寒凝神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终于轻出一口气，好似要把心头的犹疑和紧张都吐出去。
他抬眸，神色从容地收回手。
“刚才想起一招剑式，不由出神了，让师妹见笑了。”长孙寒面不改色，从容自如地说，“实在是失礼，还请师妹见谅。”
沈如晚抱膝蹲在原地，轻纱后红晕慢慢消退，说不出的失落。
方才她还以为长孙师兄是……
“原来是想剑招出神了。”她垂下眼睑，低声说，“师兄果然是剑阁最出色的弟子。”
同她说话便这么心不在焉，还能去想剑招想到出神忘我的吗？
她说不出的懊丧，只觉自己方才浮想联翩、紧张得不敢呼吸的模样实在可笑，抿着唇，一言不发。
长孙寒见她不说话，辨不清那轻纱后究竟藏了什么情态，沉吟片刻，继续找补，“风花雪月固然动人，但总有无关风月又胜过风月的事。我和师妹清清白白、君子之交，无论旁人怎么说，只要你我问心无愧，便无需在意。”
沈如晚脸上的红晕已消退得半点都不剩了。
她回过身，重新对着花圃，也不看他，怏怏地说，“师兄说得是。”
长孙寒张张口，又闭上，也转身对着花圃，只是余光不轻不重地瞥着她。
沈如晚烦恼地拨弄着那点叶片，只觉心烦意乱：长孙师兄也许是问心无愧，对她没有半点超越君子之交的情愫，自然无惧人言、坦坦荡荡，可她不是呀！
总是相见、总是被旁人揶揄打趣，她若真的问心无愧也就罢了，偏偏心里又有鬼，早晚有一天要被戳穿，到时在别人面前丢个人、做个不大不小的笑料也就罢了，可长孙师兄会怎么想她？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认识，也不必如此惴惴悬心。
“再有半月，这藏袖白棠就该开花了。”沈如晚轻声说，“一月成活，还算快的。”
等这藏袖白棠开花后，她就一股脑全都还给他，这样他以后都不必再来了，也省得她意惹情牵。
长孙寒未解她言外之意，反倒松口气，静静看她拨弄花叶，忽而想起什么，问她，“近日剑阁弟子大比斗剑，奖品中有一本木行剑法，也许适合你，沈师妹，你要不要去试试？”
沈如晚愕然。
她骤然转过头，抬手掀起面前轻纱，惊讶地望着他，“剑阁斗剑，我也能去吗？”
长孙寒目光凝在她清净白皙的颊边，显然未受方才影响，本该松口气，却不知怎么的平添几分失意来，顿了一下，这才如常答道，“虽说是剑阁自己主持的，但蓬山弟子都能参加，并不拘泥出身哪一阁，你自然是可以去的。”
只是历来斗剑，前十都是剑阁弟子，鲜少有别的阁的弟子。
倒不是因为剑阁长老排外，而是剑阁弟子一心修剑道，又有天下一等一的传承，自然胜过分心学剑的修士。当真钟情剑道的人，早早便进了剑阁，也鲜少另择传承的。
不过，以沈如晚的剑法，去斗剑上闯一闯，未必没有一点声势，就算不能闯入前十，光是和人斗剑的经历，便已足够她精进一番了。
“我也会去参加。”长孙寒说着，朝沈如晚一笑，“师妹若有意向，咱们可以同去。”
第142章、樱笋时（六）
◎IF线：假如年少相逢◎
沈如晚要去参加剑阁斗剑,这事她谁也没说，连沈晴谙也不知道。
“剑阁斗剑？我听说过。”在被沈如晚问起时，沈晴谙不甚在意地回忆,随口说，“他们剑阁没什么别的活动，就是时不时来个斗剑，纯粹是他们自己私下里凑热闹,其他阁都不掺和的。”
“可我听说剑阁斗剑并不限制其他阁弟子参加？”沈如晚问。
“是吗？还有这说法？”沈晴谙真不知道，可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也许是吧可是厉害剑修都在他们剑阁里了，别的阁弟子去斗剑岂不是给他们送菜的？久而久之，大概就只有剑阁弟子自己玩了吧。”
沈如晚短短地“哦”了一声,不说话。
“怎么？”沈晴谙凝神来看她，“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不会是长孙寒要去参加，让你去看他斗剑吧？”
沈如晚意想不到，“啊？”
沈晴谙自觉什么都明白了,撇了撇嘴，“看来首徒也没什么特别的，男修都一个样,爱显摆其实他剑法究竟好不好又怎么样？你又不是剑修，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别人还未必稀罕呢,现在反倒要你为了这不感兴趣的事,平白在那浪费时间。”
沈如晚张张口，想解释,可又有点说不出来。
她喜欢用剑,也想试试自己究竟在剑道上有几分天赋,说到底她觉得自己也许算块璞玉，可又担心不是。
现在还没搞出什么名堂，怎么好意思说给七姐听？
“你欲言又止的做什么？”沈晴谙一眼看穿，不太高兴，“难道有了心上人，就要和我疏远了？真心话都不能和我说了？”
沈如晚下意识看她，“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沈晴谙眉毛高高地扬起，忽而又落下，神色一冷，没好气，转身就要走，“算了，不想说我还不想知道呢，免得你在心里觉得我逼你你去找你的好师兄吧！”
沈如晚根本想不到这两句话的功夫怎么会变成这样，一把拉住沈晴谙的胳膊，“别，别呀，我就愣了一下，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沈晴谙背身对着她，“原本咱们是无话不说的，现在我还像从前一样，无论在外面认识了什么男修都不会瞒着你你看我男伴换了好些个，什么时候瞒过你？你倒好，藏着掖着的，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生气。”
这么一说，沈如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沈晴谙对她确实无话不谈，“七姐，我只是不好意思说，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不是去看长孙师兄斗剑，我是……我是自己去参加。”
沈晴谙猛然回身，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去斗剑？你不是法修吗？”
看吧连七姐也惊讶。
沈如晚在心里叹口气。
“我也用剑。”她说。
沈晴谙难以理解，“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进第九阁？还不如直接入剑阁。”
既然真心喜欢用剑，为什么不入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