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先脑子一步行动,可惜才迈开腿就被顾启恒按住,他听见顾启恒说,“你给我老实在这呆着,婚礼结束前哪也不许去!现在给我去陪曦瑶,管理好你的表情。”
“我……”顾明峥犹豫。纵使知道按照顾启恒说的去做才是最优解,他也还是难得地迟疑了。
“我放任你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十年是看在你们识趣的份上,一个玩物,你哥睡了就睡了,承屿,别让我失望。”顾启恒语气平静,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顾承屿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像以往无数次那样选择了听话。他点头应“是”,收敛起脸上不该出现在婚礼当日的难看表情。
他脚步虚浮的找到新娘,脑子里全是昨晚与盛佑相处的回忆,盛佑昨晚的反常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自信地认为盛佑离不开他,从而轻信盛佑的解释,忽略了很多致命的细节。明明盛佑已经很久没有连名带姓地喊过他了,他却只当盛佑是在闹脾气。
误以为盛佑被顾明峥操了的愤怒在发现事实上是盛佑操了顾明峥后变成了恐惧,就像是发现豢养的小猫实际是猛虎,且将收回只对自己展现的温柔。
顾承屿心不在焉地陪着新娘,机械地在司仪的引导下执行婚礼步骤,盛佑环抱顾明峥的画面还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耳边的吵杂喧嚣都掩盖不住残留在记忆中盛佑的喘息。
司仪的声音遥远得仿佛从海底传来,他动作僵硬地执起新娘的手,铂金戒圈卡住新娘无名指的指根,就像是卡住了他的脖子。
他在宾客们的欢呼起哄中与新娘接吻,一反常态地没有将舌头探入新娘的口腔中掠夺,反倒在新娘主动张开双唇邀请时急切地结束了这个宛若蜻蜓点水的吻。
“承屿,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新娘关切地在顾承屿耳边问。
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宋曦瑶还是很喜欢顾承屿的,哪怕知道顾承屿有个相处了十年的同性情人。
自相亲以来,顾承屿的温柔体贴和风趣幽默都令她心动不已,不管是节日还是纪念日都会丢下情人来陪她,让她深信性别与家族的双重优势一定能帮她夺取顾承屿的心。她佯装不知道盛佑的存在,戴着婚戒的手安慰性地轻抚,温言软语地诉说关怀。
“没事。”顾承屿摇头,又在司仪的引导下与宋曦瑶喝下交杯酒。
顾明峥是在他们敬酒接近尾声时才姗姗来迟的。顾承屿看到顾明峥找到妻子所在的桌位,又在妻子额头表演恩爱似的落下一吻,还张嘴吃下儿子递来的食物,才抬眼目光挑衅地看向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婚礼结束的,整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还在本该陪伴新娘的新婚之夜,借口公司有事而火急火燎地赶去了他与盛佑同居十年的家。
那处总是在这个点亮着灯光的窗口黑漆漆的,如同在顾承屿心底蔓延的黑洞,令他手脚冰凉。
他不断安慰自己也许盛佑今天早睡,又或者正好出门,毕竟在他结婚的日子里感到难过,不管是选择早睡还是选择出去买醉都是人之常情,哪怕出轨他哥也算情有可原……
冲进楼道的顾承屿见电梯显示正在上行,一刻也不想等地冲进安全楼梯,三步并两步地往上爬。期间他一直在给盛佑打电话,听筒那边传来的永远都是短暂地“嘟”声过后虚假的忙音。
他被盛佑拉黑了。这令他更加心慌。
以最快速度来到家门口的顾承屿难得地胆怯,他甚至不敢直接开门,而是像客人那样敲响房门,然后在门口等待。
整个楼道都静悄悄的,顾承屿的心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下沉,心里的自我安慰愈发苍白,他颤抖着手打开了家门的电子锁。
房间里黑漆漆的,雪松味混杂着麝香味从房门里涌出,顾明峥的气味几乎将盛佑的气息完全掩盖。
灯被按亮,满地狼藉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移位的茶几上马克杯碎了一地,还有盛佑喜欢的玻璃花瓶,以及承载他们合影的相框,就连里面的照片都破损不少。
那盆放本该放在床头的多肉滚落在地,根系抱着泥土脱出花盆,如同某种不详的隐喻。然后这隐喻应验在了浴室的垃圾桶里,那块被盛佑宝贝的腕表,即使坏了也很少摘下,如今却被直接丢弃……
反复拨打的号码从盛佑的变成了顾明峥的,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无人接听提示后,听筒里终于传出了顾明峥的嗤笑声,“新婚夜这么闲?”
“他在哪?”顾承屿碾碎脚边的玻璃相框,十七岁的自己在碎片里的微笑仿佛变成了嘲笑,他一脚踩上那张笑脸,只留下一边的盛佑。
如今盛佑的长相与十年前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他每年的照片中都留下了些许自然的改变,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
十年前的盛佑纤细清秀,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十年后的盛佑高大健硕,充满锋芒凌厉的锐气。前者令顾承屿一见倾心,后者却是顾承屿绝不会喜欢的类型。
顾承屿从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盛佑是跨越性别的意外,哪怕盛佑长成了他绝不会喜欢的类型,他也还是舍不得离开盛佑,只是在舍不得的同时也会偶尔产生厌倦的情绪,然后宋曦瑶的出现恰到好处。
他自信盛佑离不开他,甚至觉得就算盛佑离开对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却不料现实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他不是舍不得离开盛佑,而是根本无法离开盛佑。
十年的相处把盛佑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就如同呼吸一般,相处时如融进白昼的阳光,无知无觉地温暖着生活的平凡琐碎的,失去后才惊觉那温暖是生命的底色,是暗夜行舟时永不熄灭的灯塔。
“小顾总这是向人问话的态度吗?看来你那个浅薄的妈不仅自己教不好你礼仪,连个礼仪老师也没给你请。”顾明峥的尾音伴随着一声隐忍的闷哼,随即是捂住话筒却没捂紧而漏进听筒的“别闹”。
一时间顾承屿也顾不上顾明峥连带着他妈一起嘲讽,而是急切道:“你在哪?我来接他!这次的并购案我让你三成!”
他边说边往房间外走,甚至不在乎盛佑又和顾明峥滚到了一张床上。
“真可惜,与我共度春宵的并不是你的金丝雀。”顾明峥的喘息着说,“把鸡巴吐出来,和小顾总打声招呼,告诉他我没操他的金丝雀,挽救一下我们的塑料兄弟情。”
随着他话语落下,另一道与盛佑截然不同的男声响起,“小顾总好,我是鎏金岁月的伊恩,欢迎指名。”
顾承屿脚步一顿,咬牙切齿道,“顾!明!峥!”
“我是真不知道你的金丝雀去哪了。”顾明峥语气无辜,“早上我赶去你婚礼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出门的,他又没必要向我报备行踪。”
“他操了你你能放过他?”顾承屿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信,或者说不愿意信。
在他的印象里,顾明峥和他一样都是更喜欢女人的,就算睡男人也是睡雌雄莫辨的漂亮男人,肯定无法接受被男人操。
虽然不知道盛佑怎么操了顾明峥,但按照顾承屿对顾明峥的了解,顾明峥绝对是要报复盛佑的,哪怕当时没时间,也应该安排人下手,又或者安排人跟踪,以便随时下手。
“他也被我操了,我们算两清。如果你不信,可以等找到他后试试他的屁眼还是不是你鸡巴的形状,毕竟你操了十年的地方我操起来还觉得紧,帮你松了一晚上,你用起来应该能清楚地感觉到差别。”顾明峥随口扯谎,能搞崩顾承屿的心态就不枉他被盛佑操了一晚上。
当然,两清是不可能两清的。他确实如顾承屿猜测的那样不打算放过盛佑,毕竟盛佑不止操了他,还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且他又没有真的操回来,总归是要找盛佑算账的。
只是受限于两人之间的武力值差距有点大,当时又情况紧急,顾明峥只能一边赶顾承屿婚礼的场,一边远程命令自己手下去“请”盛佑。
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不知道盛佑是对他早有防备,还是对顾承屿死心决定离开,反正等他手下赶过去的时候盛佑早走了。
他动用钞能力找到了盛佑的行动轨迹,不过行动轨迹却在一处公园断了。监控只拍到了盛佑进公园的画面,他的手下几乎把公园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盛佑,想必盛佑是从没有监控的地方翻了出去虽然不太容易,但以盛佑的身手并非办不到直到现在他的手下都在附近的监控画面中寻找盛佑的身影。
顾承屿愤怒地把手机砸了出去,踉跄着跌坐在地。他的手机砸碎了客厅的玻璃门,碎玻璃扭曲了他颓废的倒影,将他歪斜的领带映照得犹如绞索。
9、净尘使
其实盛佑并没有躲避监控翻出公园,他甚至没想到顾明峥会派人抓他,离开家也只是离开顾承屿的第一步。
无处可去的他只是顺道进公园散心,顺便在散心的时候决定自己未来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