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府不大,道路迂回婉转甚少,此地青砖白瓦,所造颇有些大雍之风,怪不得世人传这王都是几?百年?前中?原所舍弃之都。
乌玉胜跟在朱辞秋身旁,罕见地佩戴了双刀,不愿再多一人侍奉身后。朱辞秋倒无所谓,她甚至希望乌玉胜都可以不跟在她身后,毕竟她不只是简单的外?出游玩。若是被乌玉胜发现自己所做之事,必定重回旧日之局面。
刚至少主府门口,未见府中?守卫,却见乌玉胜忽然从背后拿出原先在霞山谷的那顶帏帽,动作轻柔的戴在她头上。
“街上车马多,尘沙重。殿下大病未愈,少染尘埃为好。”
朱辞秋笑了笑,“你是怕我被他们指着鼻子骂吗?”
乌玉胜不说话,只是替她理了理衣衫,才低声道:“谁敢骂,便是不要命。”他顿了顿,又道,“街上有许多衣店,我带殿下去做几?身合身的南夏衣衫。”
“也好。”
她穿着大雍之物,总归是不方便的。
走出大门,便见王都,却行?人寂寥,唯有路旁稀稀拉拉种着的四季常青的绿树随风摇摆着。可绕过这一条街,便豁然开朗。
热闹喧嚣,行?人络绎不绝。小贩一个接着一个,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甚至有着在大雍从不常见的骆驼,它?们拖着货物在宽敞的主街上穿行?,看?着庞大无比,却格外?有规矩秩序。
主街顶上,系着一个接一个彩色布带,绵延百里仍不绝,就连店面、小贩的摊位上都系着不同的彩色布带。
这里虽是青砖白瓦,风格却与大雍迥然不同。他们喜欢雕刻一些动物野兽,将其挂于门前,立于屋檐之上。也喜欢在窗前、门框之上悬挂一些动物皮毛,或者在廊上挂一束两束白骨风铃,风一吹,便铃铃作响。他们的门前地上,必定铺着一层地垫,地垫顺着台阶直到门口,地垫多是一群火焰围绕着中?心的动物,至于是哪种动物,便要看?他们所信奉的是何种地神。
王都更多的是白玉狼与青色白斑鹿,它?们被南夏人认为是天神之化身。
朱辞秋穿着与行?人皆不相同的宽袖繁衣,引得他们纷纷注目。乌玉胜走在她身旁,王都无人不识得他,所以一下便猜出她是何身份,热闹的大街便更热闹起来,若是仔细听甚至还能听见他们是怎样议论她的。
可她觉得无所谓,毕竟那些议论无非就是她一个大雍送来的罪奴,怎么配得上他们的少主大人,又或者是她怎么敢上街来,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等等。
这样的话,她都听腻了。
可乌玉胜不允许有人如此无礼地注视议论朱辞秋,他冷目盯着胡乱说话的路人,盯得众人头皮发麻,众人又见他腰间的双刀,便不敢再有半分议论,只得讪讪地灰溜溜地走远。
“双刀,可有什?么含义?”
朱辞秋问道。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乌玉胜声音骤冷,又迅速缓和下来,“佩双刀者,不畏一切。”
他不顾众人,轻柔地牵住她的手,坚定道:“只要我在你身旁,便以双刃护之。”
朱辞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耳边回响着他说出口的话,眼前是南夏人探究又仇恨的视线。
于是她说:“我不需要你护着。”
“我愿意。”
乌玉胜执拗道。
朱辞秋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见右侧有衣裳店铺,便朝右侧点了点下巴,道:“衣店。”
乌玉胜看?也不看?,只拉着她往前继续走,绕过一个又一个街道:“我们不去此处。”
她玩笑似的问道:“怎么?王都的衣店还有三?六九等之分?”
“给殿下置办衣衫,自然得去最好的店。”乌玉胜也玩笑似的回答她。
走马观花似的穿过数十?个长街小巷,乌玉胜牵着她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衣店,两旁连树木都萧条不已,更别提来买衣衫的客人了。
可乌玉胜却说:“此处是最好的衣店,殿下,进去瞧瞧吧。”
朱辞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松开了他的手,抬步往前走,低头发现地上的玄色地垫只单调的绣着一只玄鸟,再无其他。她不记得南夏有哪个族类信奉玄鸟,况且,玄鸟出自山海经,南夏人如何识得?
她又抬头,廊上挂着的风铃是铜制,并?非白骨。奇怪的是,风吹过,风铃并?不响。
乌玉胜抬手,用手拨动风铃,像撞钟的铜质风铃相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音。
朱辞秋挑了挑眉,走入屋内,乌玉胜将休憩谢客的门牌挂了出去,把门关严。
阳光透过窗棂照入有些昏暗的屋子,朱辞秋看?见乌玉胜神情有些许不自然,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紧张。
“这里的店家呢?”
她环顾一周,室内陈设跟其他衣店别无二致,只是铺子里没有任何人,连店家都未曾见到。
乌玉胜藏着的,究竟是何人?
何须如此紧张。
鸦雀无声之际,内室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年?轻的声音散漫又无礼。
可朱辞秋却惊讶地看?向乌玉胜。
她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只因那人唤乌玉胜为,穆雨生。
第62章 第六十二话 “原来你就是穆雨生心心念……
“穆雨生, 稀客啊。今日怎的得?空来我这?”
人未至,声先到。
是中原话。
朱辞秋转而死死地?盯着内室的门帘,见一名穿着与寻常南夏百姓一般无二的男子掀开门帘。
男子脸上戴着一副奇丑无比的面具, 面具将他的容颜遮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黑瞳能从面具下透出来。此人一边说话, 一边想要倚着门框看向乌玉胜,只是眼神一动, 忽地?发现站在乌玉胜身侧的她,便又立马直起身子弯腰探向朱辞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