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顾霜昶也?笑?,只是这?笑?带着许多苦涩。因为他知道?,他如今,也?改变不了什么?。

“祖父信中所言,皆是事?实。只有一言,臣未曾告知与殿下……”他沉默须臾,开口继续道?,“祖父……让臣来南夏见殿下,求殿下……以……”

顾霜昶似乎说不下去了,仿佛就连他,都?觉得信中余下之言,是莫大的耻辱。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朱辞秋,微红的双眼里闪着明显的愧疚与忧伤,好似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恶心。

朱辞秋对上顾霜昶的视线,又扫过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假装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一面摩挲着右手上的绷带,一面平淡道?:“求我?求我以顾霜翎之名,以联姻为由亲去辽东,骗北宣王世子手中的兵权。是吧?”

“……”

顾霜昶眉头蹙成一团,薄唇紧抿,再也?说不出殿下果然?聪慧这?样的话。

半炷香过,仍是一片寂静,窗外大雨滂沱,擦树而过的夜风卷起雨水打在窗棂上,哗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霜昶垂眸掩饰情绪,抬手掀起衣摆,又一次跪在朱辞秋面前。

“殿下,你罚臣吧。”

“我罚你作甚?”朱辞秋笑?了笑?,有些不以为然?道?,“老相爷人在燕京,却还记挂远在南夏的怀宁,信我能从辽东带回兵权,还政清廉。本宫应该奖赏你们顾家才对啊,顾大人。”

“怎么?,我就这?么?可堪大用?还是因为”

她喃喃道:“只有我是局外之人。”

“殿下……殿下!”顾霜昶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呢喃,却也?忽然?抬首,眼神坚定?地望着她,“不论相爷如何打算的,臣都?不会让殿下以身涉险,也?不会做有辱殿下声誉的任何事?!”

“臣心永不改,从不会做侮辱殿下、断送殿下一生之事。”

“臣知道?,祖父他……不舍得自己的孙女远去辽东与传闻中嗜血多怒的世子斡旋,可祖父更?多的是,担心这?件事?霜翎她做不好,搞砸唯一的出路。殿下应当知晓,兵权哪里是那般好骗的,即便是骗五百、一千的兵,都?难上加难。”

“大雍混乱之境,祖父病痛缠身,已没有太多时间去替大雍百姓争取更多,亦没办法?找出藏在混乱朝堂P/M/D/U/J/I/A背后的那双手。”

“可我不要?。”顾霜昶双眼红透了,眼底闪着泪光,这?双寻常平静淡泊的双眸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着脆弱的、破碎的泪,连嘴角都?颤抖着。他紧紧抓着衣摆,紧握成拳,连手背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婚姻嫁娶,是女子一生最珍视的大事?。没有人、没有人不盼着期望着,能与心爱之人成亲,白头偕老。即便是我……”

他盯着朱辞秋,忽然?温柔地笑?了一下,“即便是我,我也?想与心爱之人共度一生。”

“而不是!而不是将这?样珍重珍贵之事?当作交易一般,那是对殿下的不尊重,是对殿下的侮辱!所以!即便是搭上我的命,我也?不会让殿下再嫁去陌生之地,即使是以欺骗之名,权宜之计。”

朱辞秋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她缓缓蹲在他面前,与他对视,“顾大人,与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最珍视之事?。”

或许从前是有的,她从前曾期盼着记忆中的少年赚取军功娶她回来,假装不在意的珍视着与他相见的每一日。

“但?我不愿受旁人摆布安排。相爷老了,想的办法?太?过迂腐,世间从没有什么?能被婚嫁左右的东西,物如此,人亦如此,更?何况是兵权。”

“这?世间,唯有权与财,最动人心。”

“殿下,要?如何做?”

顾霜昶沉默片刻,望向她,眼底泪光缓缓褪去,只是眼尾还有些薄红。

她眼中笑?意盈盈,站起身低头看向顾霜昶,“当然?是去辽东,但?我要?以怀宁公主之名去。我要?、光明正大地让他们,给我兵权。”

“不如顾大人坐起来,与我讲讲辽东如今局势,越细越好。”

窗外雨声渐小,殿内烛火烧尽,连温茶都?冷得彻底。

阴云散去,曦光透过窗棂照入殿内,朱辞秋与顾霜昶夜谈一夜,终于将所有事?情谈妥。

她站起身,忽然?有些头晕,不自觉用手扶住桌子,顾霜昶立马握住她的手,担忧道?:“殿下身体……”

“好了,”她抬手打断他,自然?的挣脱开他的手,又缓缓打开门,看着不远处树下熟悉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我该走了。”

“顾大人,你我所谈,不可被第三人知晓。”

“那乌玉胜呢?”顾霜昶咬牙问道?。

“他……”朱辞秋笑?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顾霜昶,又看向快步朝她而来的乌玉胜,极小声道?,“他自然?也?不会知晓。一切事?成后,他也?只会见到我的,尸体。”

言罢,便走了出去。

晨曦仍旧有些冷,乌玉胜手中带了一件极厚的大氅,也?朝她而来。

“殿下!”顾霜昶追出门去,却被一粒石子打中膝盖,半跪在地上,再也?前进不了。

朱辞秋听见声响,停下步子转身看向顾霜昶,又扭头看向乌玉胜,微微皱眉,“乌玉胜,别太?过分。”

“他自己站不稳,与我何干。”乌玉胜冷笑?,却在看见朱辞秋停在原地那一刻顿住,脸上阴鸷愈发明显。

“无碍。”顾霜昶摆手,缓慢地站起身,走至她身侧,从袖中取出一枚平安符,轻声道?,“小妹在护国寺为殿下求的平安符,请殿下收下。”

她伸手接过平安符,勾唇一笑?:“替我多谢霜翎。”

刚揣进怀中,乌玉胜便疾步冲到她面前,伸手猛推了一把?顾霜昶,将他推至一旁后高大的身影立马笼罩住朱辞秋,大氅被他仔仔细细地披在她身上,“王都?不比燕京温暖,殿下日后出门多穿些衣衫。”

朱辞秋抬头看向他,此时更?能清晰地看清他脸上的那道?长长的疤痕,“丑死了。会好吗?”

“会的。”乌玉胜牵住她探像疤痕的手,一面牵着她往前走,一面冷声道?,“殿下手怎么?这?般冷,怎么?姓顾的一点都?不知替殿下取暖。”

“你想他怎么?替我取暖?”朱辞秋笑?出声来,“他是君子,自然?不会如你这?般放肆。”

“他若是君子,方才便不会鬼鬼祟祟地跟殿下毫无距离的接触。”乌玉胜冷笑?连连,看向朱辞秋,闷闷地问道?,“昨夜,你们聊了什么??方才,又聊了什么??他给殿下给了何物?”

“乌玉胜,我如今已跟你回来了。”朱辞秋淡淡道?。

“我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