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兰也犹疑道,“阿清自小性子冷淡,这不像他的行事。”
二皇女不耐烦地摆摆手,一屁股坐回去,“依本殿看,这罪奴自知逃不过了便胡乱攀扯,不如拉下去拷打,届时自有分晓。”
四皇女见状摇头,目中怜悯,“此奴一身伤痕做不得假,有哪个男子会为了构陷,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呢?”
众人一时间语塞,琉金也反常地一言不发。
她本应坚定地站在随清那边,可在看到迦霖凄惨的模样时,她内心的声音竟然告诉她,随清未必做不出此般事情。她开始不由地回想那夜随清发现她去了烟花之地后过分反常的表现,还有他愈发没有安全感的性子。
她不由地想,此时是否因她而起...而这般事情,阿清他只做过一回吗?
随清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她,发现了她的沉默,他垂下眸子,眼中烟波散开,氤氲波荡,带着滔天恨意。
片刻前
“随公子,长茹曾有过琉女君的骨肉。”姚长茹低声含笑对他说。
随清夹菜的筷子掉在桌上,宫侍赶忙上前更换,被他抬手止住后又远远退回去。
“再说一遍。”他将筷子摆在一旁,神色莫辨。
“女君走之前便怀上了,从未告诉过她。”长茹轻声叹息,抚上平平的小腹,“长茹不想扰了琉女君仕途,索性便喝药流掉了,那孩子不知是否已入了轮回。往后同女君再孕育孩子时,这个孩子若是能再到长茹肚子里就好了。”
“你有什么疯病臆症。”随清嗓音低哑,低头看着桌上的筷子,想要将它们插进这个贱人的脖子里,“敢在我面前疯言疯语,想必舌头也不想要了。”
“本以为随公子也要毁了长茹的脸,看来长茹还是蒲柳之姿,入不得随公子的眼。”长茹眉眼温和,他凝视着扫过随清的眉眼五官,“这般容色,难怪她牵肠挂肚,看不清下面是鬼是人。”
随清心里一惊,却见他倏尔浅笑,“可今日过后,这副皮肉便也没用了。”
语毕,姚长茹突然面色一变,惊慌地将用力拽住他的袖子甩在一边,“随公子当心!”
刀刃穿破衣帛和血肉,血腥味逸散开,随清被他甩在地上,抬头看,姚长茹肩膀处血液渗开,他本就苍白的面容变得更加惨白,摇摇晃晃,衣袂若蝴蝶翩跹,坠落在地。
春日宴/自绝/流言/“这种蛇蝎妒夫,我就不信琉大人还要娶他”
春日宴/自绝/流言/“这种蛇蝎妒夫,我就不信琉大人还要娶他”
本是年初好端端的宴席,却闹出了这般事,女帝的面色不太好看。
“眼下此事一时半会还查不清,陛下,不若将二人一并先带下去,待大理寺去查。”萧贵夫见状,出来解围,他柔声对迦霖说,“你且放心,若有冤屈,本宫会为你做主。”
迦霖闻言垂下头。
长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被包扎的肩胛上又渗出血色,听得让人揪心。
琉金忍不住问一旁,“太医还有多久到?”
宫侍赶紧低着头回,“今日大多太医都休沐了,只有郑太医在太医院中,估计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不知怎么来的这么晚,已经又催人去找了。”
“无妨,惹女君烦忧了。”长茹虚弱的声音如轻烟一缕,“长茹并无大碍,眼下还是随公子的清白更为重要。”
随清冷眼看着这惺惺作态的贱人,闭上了眼,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他伸手神经质般地抚摸着自己的玉镯,胸口起伏渐渐平复。
“随某谨遵贵夫之命。”珠玉之音伴随着衣帛摩擦的声音响起,他躬身行礼,转向护卫长,“那便有劳大人了。”
“有劳两位公子,和臣走一趟。”护卫长恭敬道。
“不!奴不走!”不知为何,迦霖突然又哭又笑,“奴身份卑微,无亲无故,今日已身相告,已是殊死一搏,若跟大人走了,谁还会记得奴,记得奴的冤屈!!”
他挺起身子,用他那只灰蒙蒙看不清的眼睛扫向一旁华服锦衣的众人,在越过琉金的时候眼神停滞了片刻,眼底多了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悲切,直到扫到她身后的长茹,迦霖脸颊皮肉簌簌,狠下心,“奴自知微贱,奴所言所怨,不过蚍蜉撼树,可奴绝不是攀扯诬造之人。”
“今日,奴便以血为状,以证清白!愿这朗朗乾坤,还奴一个公道!!”趁众人不觉,他一头撞向一旁的宫柱,背影抽动几下,直直倒下。
满座寂静。
竺兰睁大眼眸,被吓得失语,捂住嘴。
李美人赶紧捂住怀中幼小皇女的眼睛,紧紧抱住她,垂眸不言。
四皇女痛心疾首,“这小奴未免太刚烈了,定是绝望到了极点,才会做出这般自绝之事。”
二皇女面容阴沉极点,怒极反笑,被二皇夫紧紧握住手,他摇摇头,示意她此时并非争口舌的时机。
撞柱而死,将皇室的脸狠狠扫在了地上。无人敢出一言。
女帝面无表情,看向护卫长,“愣着做什么,将人都带下去,此事,大理寺严查。”
大理寺卿赶忙站起身拱手,“臣必将此时查得水落石出,不负陛下期望。”
“朕身子不适,诸卿自便吧。”女帝起身,甩袖走了。萧贵夫紧跟在她身后离开。
迦霖的尸体被带走,地上血迹也很快被打理干净。郑太医姗姗来迟,身上有些土痕,满头大汗,李美人远远看到,眼底隐隐忧心。她草草给姚长茹重新包扎一下,和宫侍一同将人带回了太医院。
舞伎们互相对视,犹疑地又到中间,开始曼妙起舞,丝竹声悠悠响起。
经过这一遭,有些臣子和家眷先以家中有事退了,宴席中稀稀拉拉地,顿时冷清了不少。
大理寺卿走到随清身边,“随公子,姚公子,跟臣走一趟吧。”
“在下可否一同前往。”琉金眉眼沉沉,迦霖这一死,随清的名声便很难洗干净了,哪怕他真的做了,她也要陪在他身边,面对这一切。
大理寺卿叹息,“琉大人,你与随公子的关系众人皆知,此事,你最不该参与进来。”
“阿琉,我自己去便可。”随清异常冷静,他直直地望着琉金,“你会等着我的,对吗?”他没有问她是否信他,只是不停地确认,她还会等着他。
“我一直都在。”琉金抱住他,“我会还你清白,阿清。”
随府嫡子被大理寺带走审问一事,在京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高门和百姓都在谈论血溅宫宴的事,醉香楼也被官兵封了起来,迦霖曾为醉香楼头牌之一的身份曝于世人,一时间,各种爱恨情仇的猜测成了众人 ? 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