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1 / 1)

其余骑兵立刻弯弓搭弦,将箭杆上裹的布团摘掉,露出藏于其中的锐利铁镞来。

来了!阿勒坦大喝一声,双臂用力,瞬间将左右两侧的骑兵从马背上拽落下来,在沙地上滚成团。随即把手臂上缠绕的长绳甩成了两条挥舞的长鞭,狠狠抽打向飞来的箭矢,将之一支不漏地格开。

身后骑兵用力拽他脖颈上的套索。阿勒坦上身后仰,骤然放慢马速,后骑控马不及猛蹿上前,被他一鞭抽落地面。旋即他飞快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往脖颈上轻轻一抹。

这一抹的角度与力度都控制得极为精妙,轻易割断了颈间绳索,而未伤及皮肤,当然也要归功于苏彦的这柄匕首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转眼之间,阿勒坦从几乎必死的局面中摆脱出来,短时占据了上风。

然而包围他的骑兵越来越多,各个长刀利箭,彻底撕破脸皮向他扑来。阿勒坦因为接亲,身上除了一柄作为配饰的匕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能纵马闪躲。

眼见要被合围,他曲指在唇间打了个唿哨,头顶上空盘旋的一只海东青闻声而降。

于是游荡在外围的数千名王帐骑兵便如得了信号一般,朝着海东青降落的地点驰援,马蹄隆隆声如滚雷过天际,在荒原上卷起一片沙尘。

围攻阿勒坦的数百人马不料竟有伏兵,这才变了脸色,高呼着“阿卜、阿卜”,纷纷夺命四散。

王帐骑兵如海潮向他们卷去,很快像吞没暗礁一样,瞬间吞没了他们。

一名将领飞驰到阿勒坦身边,急问:“圣汗没事罢?”

“没事。抓一批活口,拷问出背后指使者,其余就地格杀。”阿勒坦调转马身,回头去捡拾掉落的金锦暖帽。

掸着貂尾上的灰尘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我先赶去王宫,你通知斡丹带人迅速跟上!”

-

大人不仅受了刺激,还摔了脑袋,又落入敌手受尽折磨,以至于对他最信任的人都充满了防备,连“阿追”也不叫了……荆红追心疼之余又有些酸楚,一把将苏彦打横抱起:“走,我带大人离开这里。回去我们再找大夫。”

苏彦下意识挣扎了几下,奶茶杯子差点打翻,连忙伸手进去捞出那颗蜡丸因为在温水里泡过,蜡衣变得有些绵软,捏在指间令人担心内中的毒粉会不会突然喷挤出来。

看苏彦一脸头疼样,荆红追问:“是夜不收的毒药?”

苏彦叹气:“我不会杀人,更不可能杀阿勒坦。”

荆红追知道苏大人虽然公私分明、极有主见,有时却容易心软,尤其对方拿着豁出性命的架势,一边施恩一边卖惨的时候譬如那个疯狗一样的沈柒。至于这个阿勒坦,毕竟是敌酋,他更不愿大人与之有任何牵连,故而说道:“大人把这蜡丸给我,我来处置。”

苏彦犹豫了一下,想把这个不祥的玩意儿甩掉,又担心自己轻信,给这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灰衣剑客助纣为虐。

荆红追从他手中轻易取走蜡丸,无奈道:“大人就算再懵憕,总不会连我都信不过。”

苏彦想来想去,觉得想要摆脱眼下左右为难的局面,或许还真得借助这第三人的力量,至于对方究竟怀着好意还是歹心,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的武功似乎很强,我会一招连环踢,是不是你教的?挺厉害的。”他凭着一点模糊的印象,不太确定地问。

荆红追抱着他走到窗边,闻言低低一笑:“大人逗我呢。我只教了招式要领,这个‘厉害’其实是大人自己对着树干踹出来的,把家中院子里不少树都祸害过了。”

苏彦这下放了一半的心,知道对方是真的跟原主关系匪浅,应该不会害他。于是拍了拍荆红追的肩头,说道:“你放我下来,我去找条绳子绑在窗台上。”

“不用,大人抓紧我就好”

话音未落,殿门被猛然撞开,一群阿速卫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边用北漠语喊着“放下可敦”,边挥舞着弯刀朝荆红追扑去。

原来苏彦叫喊的那一声“来”还是惊动了殿外的守卫。开始他们听的不甚分明,只一个字音,也不知可敦是什么意思,问过头目后,头目不好擅闯可敦的寝宫,又叫个侍女来进去探看究竟。

侍女推不开反闩的殿门,侍卫们这才惊觉出事,用力撞了进来,觌面就见一名灰衣蒙面人劫持了可敦,打算跳窗而走。于是他们奋不顾身地冲上前解救可敦,另派了个侍卫骑马飞驰出宫,去向圣汗通风报信。

此时此刻,阿勒坦解决了在半路上袭击他的一伙叛兵,正快马加鞭赶往王宫。

第394章 狼与狗的对决(下)

王宫寝殿内,荆红追将苏彦护在身后,向冲过来的阿速卫斜划出一道惊雷掣电般的剑光。

苏彦挨着半开的窗户,数九寒风从背后呼呼地灌进来,但他顾不得冷,忙不迭叫道:“别杀人哎!这些卫兵平时都对我挺客气,他们也是爹妈生养、职责在身!”

除非情况特殊,荆红追从不违逆他家大人的意思,此番又听苏彦叫得急,于是中途撤回剑气,仅以刃尖格开攻来的弯刀,随后以剑脊拍打对方要害。

饶是只用了三成劲力,这些阿速卫也在数个回合内就被他逐一打倒在地,剑脊拍中的地方经脉滞涩刺痛,气力顿消。但北漠人性情勇烈,就算明知不敌,也绝不轻易退缩,即使倒在地上匍匐,亦要紧紧拽抱着荆红追的腿脚不放,拼死也要把他们的可敦抢回来。

荆红追想杀他们轻而易举,但要不伤性命地将这些极为顽强的血勇之士震开,又要护着苏彦不被抢,难免多费了点工夫。最后真气外放形成震波,将源源不绝涌入殿中的守卫们尽数震开,趁机揽住苏彦的腰身,挟着他从窗户一跃而下。

风声灌耳,苏彦悬身在六七丈高的半空,低头看着急速逼近的水面,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荆红追一边说着“大人别怕”,一边将手中长剑插入墙面减缓下坠之势,随后足尖一点墙面,拔剑带人向着小河对岸飞掠出去,落在了滴水楼前的空地上。

阿勒坦就在此刻策马入宫,一路横冲直闯,朝示警声大作的寝殿飞驰而来,身后数百丈外是一队追赶他的王帐亲卫。

荆红追在屋脊上看见他,啧了一声,语带嫌弃:“沈柒说会拖住阿勒坦,结果只拖了三刻钟,说得比唱得好听,还不是个绣花枕头。”

沈柒又是谁……苏彦蓦然心悸,想起了暗路火把照亮了挂在刀柄上的火镰,以及树底阴影中那个表情阴冷、目光却炙热如火的男子。

是他吗?

“我赌婚礼会出事,你这望门寡当定了。”原来这句话的含义是他也会搅进这趟浑水里来。

一心杀敌的老夜与老霍、老夜口中会挑唆其夺权的胡古雁、虽不露面但定然暗中观望的鹤先生、不明身份的男子沈柒、突然现身的无名蒙面剑客……围绕着北漠圣汗的这场大婚,局面似乎变得越发复杂与混乱。

苏彦现在头疼的不仅是阿勒坦的性命之危,更对原主“苏大人”的真实身份及诸多人脉瓜葛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与无力感,怀疑自己套了这么个不省事的皮囊,将来的日子怕是不能清净了。

阿勒坦在马背上抬头扫望,目光穿过火把的重重光焰,落在了屋脊上的灰衣剑客以及对方手揽的青年身上。

“乌尼格!”他远远地叫着,拔出弯刀指向荆红追,“放开我的可敦,饶你不死,否则千军齐发,将你踏作马蹄下的尘泥!”

荆红追一手执剑,一手搂紧苏彦的腰身,目光冷寂地看了阿勒坦一眼,低声道:“我要突围了,大人抱紧我。”

苏彦不想在众目睽睽下抱住任何男人,但荆红追已青烟般如纵身掠出宫墙,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抱紧对方,以免半空掉下去。

阿勒坦发出兽吼般的愤怒咆哮:“追上那个灰衣剑客,夺回可敦!传令守城人关闭城门!传令城外营地驻军,围住城墙,不得叫他走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