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醉怀乔装混入灵越谷境内,四下游走找人时被唐寒松撞见,两人打斗之后唐寒松设阵将他拿下,一个时辰前已经送去江客梦的主楼。
楚家众人闻讯陆续赶来,詹玉景乔装成楚叶语的家仆尾随,一踏入大门,就看见傅醉怀被麻绳绑了坐在地上,正抬头盯着主座上的江客梦,从背后瞧不见表情。
其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唐寒松站在傅醉怀旁边,与江客梦说了几句话,后者勃然大怒,指着傅醉怀高声骂道,“好你个老东西,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孙儿失踪与我们灵越谷无关,你耳朵聋了么,死赖着不走就罢了,还敢偷摸混进来生事?你以为灵越谷是什么街坊闹市,你想进就进想闯就闯?”
楚叶语来得迟,在末位落座,詹玉景刚在他身后站定,就听见唐寒松开口说话。低哑粗砺的声音,让听者浑身起鸡皮疙瘩,“谷主莫急,既然此人认定詹玉景就在此处,我猜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他偏过头,目光在周围坐着的人脸上一扫而过,“前几日,老夫曾与一个形迹可疑之人交手,差一点让他落网,可惜后来有人出面助他逃了。依我看,那人很可能就是詹玉景。”
江客梦愣了愣,楚家几人则面色各异,不约而同用余光瞄向楚叶语身后。
詹玉景一抬眼,就与楚离风的视线撞个正着,对方看他时还知道端起茶盏聊作掩饰,腕上圈着小白,竖起脑袋朝他吐着信子,看起来很是兴奋。
江客梦道,“我们得知他失踪的消息,早就派了一批人手出谷找人,每天传回的报备都是老大在打理,从来没有发现过詹玉景的踪迹,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灵越谷?且不说这个,他在谷内待了半年有余,大多数下人都认得他,要是真在这里,怎么可能安然待到今天不被发现,又岂会最先被唐宗主你察觉端倪”
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
唐寒松意味深长看向他,江客梦猛然想起一点,对方刚才似乎提过一句,“可惜后来有人出面助他跑了”。
江客梦默然,眯起眼环视在座的四个儿子,每人的表情都和寻常无异,可他却眉头越锁越紧
楚唐两家来往几十年相知甚深,唐寒松此人成熟老练,从不会妄下论断轻言是非,除此之外,傅醉怀也一口咬定詹玉景就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去。
如果对方真的在,不可能这么久不被发现,除非有灵越谷内部的人帮他打掩护,并且此人身份不低,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他这四个看起来置身事外的儿子。
江客梦猜到几缕苗头,却不愿相信亲儿子里面会有人跟他玩阳奉阴违,冷眼盯住底下众人,“唐宗主,那你说怎么办吧?”
唐寒松看了眼地上坐着的傅醉怀,后者进来之后仿佛魔怔,只一味面向端坐上首的江客梦,不管二人说什么,他半点反应都不给。
唐寒松漠然道,“既然詹玉景极有可能就在谷内,我们又苦于久久寻他不得,这老东西送上门来,倒正好是个机会。”
他顿了顿,粗哑的声音又添-阴-冷,叫周围主仆觉得不寒而栗,“既然如此,谷主不如利用此人把詹玉景引出来将他脱光衣服鞭打三十,绑缚双手挂在灵越谷最高的主楼之上,日夜悬挂风雨不歇,叫谷内每个人都能看见他的惨状。只要这招一出,老夫担保,三日之内詹玉景必会自己跳出来。”
折扇敲在掌心,楚叶语脸色渐转凝肃,还未来得及说话,对面的楚惊雾率先哼道,“唐伯伯此言恐怕不妥,要是詹玉景不在灵越谷,你用如此酷烈的手段折磨一个六旬老翁,徒劳折腾找不到人不说,传出去岂不是坏我灵越谷名誉?”
楚飞镜朝詹玉景的方向瞥了眼,葱白修长的手指拢着茶盏,缓声道,“我觉得,且不说人在灵越谷只是一个猜测,就算真要找出来,方法有千万种,我们大可慢慢商量出一个合适的法子,并不急于一时话说回来,唐伯伯看起来好像比我们还着急?”
楚家几个晚辈的敌意太明显,唐寒松沉下脸不回话,转身向江客梦拱手,“全凭谷主定夺!”
江客梦在唐寒松和四个儿子脸上看了又看,沉默片刻,拍案厉声道,“那就按照唐宗主所言,将此人鞭打三十挂在主楼上。来人,拖下去用鞭刑。”
江客梦动怒的原因,一方面,灵越谷派出大量人手搜寻詹玉景,对方却极有可能躲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是对他作为家主的挑衅。
另一方面,四个儿子虽然性格各异,但过去二十多年一直很听他的话。对楚氏子弟来说,家族必须排在第一位,若是有人胆敢为了外人,同他这个家主搞小动作,不管是四个中的哪一个,都叫他绝对无法容忍。
底下坐着的四人皆将目光聚于傅醉怀,有侍卫上前将他搡起来押走,大抵接下来就要送去地牢抽鞭子。反观傅醉怀平静得出奇,没有挣扎也毫无恐惧之色,任由左右两边侍卫推着他往外走。
詹玉景急得站不住脚,跟着往前迈了半步。楚叶语早猜到他会沉不住气,悄无声息抓住一只袖口将人拽回来,缓缓摇了摇头
楚家侍卫全都听江客梦指令,詹玉景想当众抢人根本没有胜算,或许等傅醉怀到了地牢挨一顿鞭子,在被挂上楼顶之前暗中动手调换,才是成算更大更明智的选择。
可正如楚惊雾刚才所说,傅醉怀已年逾六旬,詹玉景是他唯一的孙子,同时他也是詹玉景唯一的亲人,叫詹玉景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押下去挨三十鞭,他岂能忍心?
楚叶语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心理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詹玉景抬起右手冰针飞射,眨眼间押解傅醉怀的两名侍卫接连倒下。
他闪身上去挡在傅醉怀面前,突逢变故,屋内侍卫皆拔刀朝他围拢。
在四下里主仆一片诧异的目光中,詹玉景撕下那层人皮面具扔在脚边,对坐在正中的江客梦道,“不必再去大费周折,你要找我,我就在这里。”
第164章 164“楚家灵河的晶石,莫非在詹玉景身上?”
? 江客梦霍然站起身拍桌,瞪了楚叶语一眼,话是对詹玉景说的,“果然急眼跳出来了,詹玉景,你好大的胆子!”
一圈侍卫的大刀明晃晃对着二人,硬拼敌不过,詹玉景道,“外公闯进来只是为了找我,我也不曾开罪过你们楚家,若是谷主觉得被冒犯了,一封信函送去青醉剑庄,二叔他们自会将赎金珍宝奉送到灵越谷,请你大事化小,不要为难我们爷孙。”
江客梦负着手站在高处,詹玉景露面后四个儿子反应各异,他都看在眼里,冷笑道,“你以为眼下的状况,一句‘冒犯’就可以下结语了?你既然扮成家仆一直跟在老大身边,那就应该知道,一旦被我抓到会有什么后果。”
詹玉景抿唇不语,楚家最不缺的一是灵力二是钱,此事的确不是一批赎金就可以解决。江客梦看中的是他和灵河的联系,想留他下来给楚家四人生子,既然被发现,那就注定不会放善罢甘休。
楚叶语将折扇放回袖中,站起身道,“父亲,让詹玉景给我们做妾这件事,其实我……”
“你住口!”江客梦喝斥一声,凝眉瞪他,“方才没教训你,你倒是上赶着冒头挨骂,最近半月将我糊弄得团团转,白天禀报找人进程,晚上回房跟人宿在一个屋,欺上瞒下算计你老子这事还没说清楚,有胆子开口帮外人说话?”
楚叶语默然,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阵臭骂,不好往刀口上撞,又拂袖坐了回去。
江客梦指向被侍卫围在中间的二人,“抓起来,先关进地牢,其他事容后再议!”
侍卫挥刀上前,楚惊雾等人瞬间站起身。詹玉景没有武器,袖箭里只剩一枚冰针,若是开打,只能赤手空拳跟人搏斗。
不待事态再度发展,忽然一只手将他扯到后面,不知何时傅醉怀竟解开了麻绳,护住詹玉景后掌心一开,一枚黑色飞镖脱手而出,旋转着飞向站在上首的江客梦。
局势突然的转变惊呆里外一众人,唐寒松尤甚,他记得分明往麻绳下了咒,对方怎可能有本事挣脱?若是能挣脱,为什么被抓到的时候不动手,偏偏要等到现在?
电光火石间一念闪过,他微微睁大枯竭的双眼,想明白了某个节点
殷洲白说过,傅醉怀精通暗器巧技,就算打不过逃跑也绰绰有余,怎会轻易落到他手中?除非对方一开始就是有意被他抓住。
灵越谷太大,要找到一个人太难,若是能想办法张大声势,这才是引来他好外孙最有效的法子。
唐寒松双目一凝,对此人的警惕瞬间升高,抬眼却见那枚黑色飞镖抛出后江客梦险险躲过,不料起身时又从后方折回,在他臂膀上划出一道偌大血口,顿时鲜血染红半只袖子,眨眼功夫那血就成了黑色。
楚离风等人见状,飞身上前接住跌倒的江客梦,楚惊雾则拔出飞阳剑指着傅醉怀,喝斥道,“你对我父亲用了什么东西?”
楚飞镜屈膝蹲在一旁观察伤口情况,用帕子沾了黑血轻嗅,“那飞镖有剧毒。”
楚离风放出小白,在割裂处游走两圈,探出猩红蛇蕊舔-舐。他曾经以此吓唬过聂承言,但有一点没有说谎,小白的毒牙可让人毙命,但唾液却有解毒疗伤的功效,虽不能根除,却可以减缓扩散。
楚惊雾闻言震怒,剑尖向傅醉怀逼近。詹玉景闪身挡在二人之间,他手腕一僵止住攻势,“姓傅的,解药拿出来,此事过后我会向父亲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