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奶狗圆滚滚的一团,趴在地上很乖的吃点心,侍卫瞅了又瞅,心道怎么看也不觉得丑啊。不过四公子的专长乃是驯养灵宠,大概眼光比他们这些人更高,所以才会瞧不上眼吧。

两人身后站着楚飞镜,近来唐寒松每日给唐知晚运功调养,余毒已清,伤寒也在好转,可以出门走动了,所以携他出来散步。

隔着层叠的梅枝,远远看见詹玉景青衣曳地低头逗狗。楚飞镜眼睫微颤,一路行来浓睫上沾有星星点点的碎雪,被他抬手拂开,顿了顿,顺势搭在脖颈间那道黑色丝带上。

唐知晚在看他,见他抚摸丝带,心里很是不安。

詹玉景喝药后契环消失,意味着一切绕了个圈又回到原点。不日回到灵越谷,他可以正大光明和楚家四人结契,而不是屈身于侍妾的身份。

摆脱先前那次意外的结契,他以为楚飞镜会和他一样开心,可对方仍像寻常那样毫无表态,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唯一值得揣测的地方,就是脖颈间那道丝带还在,将近十日过去,楚飞镜似乎没有将它摘下来的意思。唐知晚觉得忐忑,不知是对方习惯了戴着这东西,还是因为……

第102章 102楚离风低声道,“去咬那只傻狗”

?  对面婢女欢呼,几人凝目看去,原来是詹玉景在训练悠悠捡东西。丢出去一根树枝,狗子立马奔过去叼回来,放在几人面前哈气摇尾巴,像在等待主人摸头夸奖。

詹玉景丢了几次,悠悠捡得乐此不疲,每次回来众婢女就会笑吟吟喂它吃点心。

楚离风看了会儿,哼一句“傻狗”,又觉得对面那群人也傻,看狗捡个树枝都能笑成这样,也是无聊至极了。

悠悠跑得很快,詹玉景一次比一次丢得远,这回丢到几株老树底下。它嗅着气味没找到,又钻到老树后面去找。

那几棵树距楚离风不远,见狗子往后面钻,他垂眸抖了抖袖子,小白顺着腕骨探出一个头。

楚离风低声道,“去咬那只傻狗。”

小白滑进雪地,吐着信子蜿蜒爬去了。

不消片刻,老树后传来悠悠尖锐的吠叫,连滚带爬钻出雪地,一面惊叫一面狂奔。詹玉景见状上前将它抱起,走到树后察看,什么也没看到。

检查一下悠悠周身,没看见有伤,想来只是受到惊吓。詹玉景松口气,将它抱在臂弯安抚。

小白顺着膝弯游回楚离风掌心,身上缠着几根狗毛。悠悠胆子小得很,一看见有蛇就炸毛惨叫,没被咬到,却着实吓得不轻。

楚离风拨去那些狗毛,欺负了詹玉景的狗子,心里正得意,余光却见几个婢女围在对方身边。那傻狗被小白吓得要死,委屈巴巴靠在詹玉景肩上,呜呜哀叫,一个劲往他脖颈间拱,像是在撒娇。

好心情突然就没了,楚离风冷笑,不就是被吓了一顿么,一条狗都这么矫情,恶心巴拉的。

他心里还在骂,可詹玉景完全不嫌,轻拍狗子后背,一面与婢女回话。

对方动作格外轻柔,莫名让楚离风想起在灵越谷时,他们还没有撕破脸,磕到撞到之后趁机跑去跟人撒娇讨巧,詹玉景也会允他跨坐在腿上,拍他后背耐心哄人。

被抱住的感觉很清晰,实际上却隔了很久,算下来,詹玉景已有三年没有与他那么亲近过。

楚离风觉得憋闷,朝对面多瞅两眼,更烦了。骂一句“贱狗”,没心情陪人闲逛,转身要走,却被背后梅枝挂了头发。

他负气抽了那横出来的梅枝一把,打得枝头乱颤花瓣抖落,一声不吭走开了,留下唐知晚担忧地回望,“老四他怎么了?”

被狗惹生气这种事,大概正常人都不会想到,楚飞镜略微摇头,“不知。”

两人顺着铺满积雪的小径慢走,在绽开的梅树间穿行。

身后仍有婢女的交谈声传来,楚飞镜想起之前那场风波,忽然抓住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阿晚,你之前一直在喝聂家的药对么?”

唐知晚应道,“嗯。”

楚飞镜顿了顿,垂眸看他,“生草乌入口极涩,既是慢性毒药,想来王贵等人投放了很久。在中毒之前,你从来没有发觉不对么?”

“……”唐知晚低着头,温声道,“大夫不是说了,只是混入少量这种药么?或许正是量少,我喝的时候,没有觉出和往日不同。”

楚飞镜没说话,病时五感迟钝,对方没尝出来味道,也不是不可能。

唐知晚低头走路,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心下不安。好在没过多久有婢女过来传话,说是唐寒松到了,请他过去运功疗养。

第103章 103“说不说,那群人是谁?”

?  福顺镇,李家巷

此镇规模不大,没有普陀镇热闹,房屋鳞次栉比挨得很密,傍晚时两边小店张罗做生意,各种食物的香气飘满街巷。

楚叶语四下环顾,肩后背负灵剑,拦住旁边一个边走路边啃馒头的路人,“问一下,你知道李有德家住何处么?”

李家巷里住的人多少跟李字沾点关系,邻里街坊相互熟识,那汉子擦了擦嘴巴,给他指路,“就在那头,喏,拐角处那家就是!诶,那边那个,茶摊底下那小孩儿,就是李有德的孙儿!你找他家嘛事啊?”

楚叶语并未作答,果然看见旁边一座支起来的凉棚,有个小孩儿正蹲在地上玩石头。瘦骨嶙峋黑黢黢的样子,两眼骨碌碌转动,悄声观察过往行人。

一名大婶儿挎着菜篮子走近,经过凉棚,大概刚赶完早市回家,篮子里面装满鸡蛋蔬果。

小孩儿仰起脸盯牢了她,站起身拍拍脏兮兮的裤腿,装作不经意与她碰了一下,再蹲回原地时,手里多了两枚鸡蛋和一只橘子。

他用袖子擦擦鸡蛋,个儿挺大,打算揣进衣兜。忽然被人劈手抢了去,高举在半空,来人斜眼看他,“小屁孩儿,偷东西呢?”

李小安瞪他,跳起来抢东西,可惜够不着,反被楚惊雾攥住衣领提溜几寸。看他像是要咬人的凶样,又一把松开,“你爷爷是不是叫李有德?”

李小安后退几步,没站稳摔在地上,张口骂道,“关你什么事?你管我爷爷叫什么!我的东西还我!”

楚惊雾不耐,没功夫跟小孩儿周旋,仍高举着不给他,“带我们去你家,有事找你父母。”

面前两人衣衫华贵,一看就不像福顺镇本地人,李小安不乐意带陌生人回去,又舍不得对方手里的鸡蛋橘子,只好再跳起来够。一个不给一个不走,原地僵持半天。

楚叶语站在后面看了会儿,转身追上方才被顺手牵羊的大婶,一锭银子买下菜篮,折回来在李小安面前晃了晃,“我们没有恶意,给我们引路,这只篮子就是你的。”

这招比楚惊雾凶神恶煞呼喝人管用,李小安看得眼馋,扒拉篮子纠结半晌,闷头给两人带路。

李家的院子破败简陋,庭前剖出几块地栽满青菜,像是很久没人打理,叶子有点焉了。

李小安推开院门直奔里屋,迎面高声喊道,“娘,两个有钱的大哥哥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