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那么,不妨将他交给我”
? 烟云被送到刑狱门后,青醉剑庄的人对他进行接连五日的拷打逼问,但剑庄行事讲究道义,就算是审讯下手也不重。
隐月教的人江湖上结仇众多,落入敌手后尝过无数更残苛的虐待,剑庄这点招数,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五天下来半点线索没盘问出,詹玉景亲自到地牢察看,烟云身上大都是棍棒淤痕,穿了件松垮囚服还算体面,两手被吊在墙上,竟还有功夫阴测测地瞪他。
詹玉景笑了下,此人皮糙肉厚,不叫他脱层皮,他根本就不会把这点刑罚放在眼里。
命人取来一桶盐水,从一堆刑具中挑拣,拿出一只带有倒刺的钢鞭。在盐水里过两下捞起来,鞭稍勾起烟云下巴,那处有一道破口,沾上盐水后眼见得整张脸缩了一下。
詹玉景问他,“隐月教专挑纯阳命格的男人下手,到底想做什么?和灵越谷楚家有什么关系?”
烟云原本眉目清秀,但脸上沾满乱发,再清秀的人看起来都像鬼了。视线从眼缝处透出,挑衅地看着他,故意娇声娇气恶心人,“不知道呀……奴只是教中一个小角色,这些东西么,只有教主才知道呀!你们就算抓了我,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呢,哈哈哈哈……”
詹玉景挑眉,“日前早有隐月教的人指认过,你是寇秋明手底下的宠臣,教中秘闻别人或许无从窥得,但你断不可能半点也不知晓。”
隐月教的人为了练功,没少在民间生乱,青醉剑庄受托处理过几桩案件,扣押了三五名相关喽啰,正不知道是放是留,却正好叫他们认出了烟云。
烟云不阴不阳笑了两声,詹玉景捏他下颔,他故意低头舔了手指,见对方嫌恶地甩开,咯咯咯笑道,“什么宠臣啊,公子莫不是被那几人诓骗了去?奴是教主的宠臣么?我怎么不知道呢。”
詹玉景凝眉,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擦干净指头,挥起钢鞭迎面抽在胸口。倒刺带出一连片碎肉,烟云惨叫一声,前胸鲜血嘀嗒滚落,这一鞭子下去的痛楚,胜过之前五日挨的刑罚。
对方细瘦的身板,估计熬不过十鞭,詹玉景此行目的在于叫他招认,不想弄出人命,“早些交代了,不要浪费我时间,也免得你自己再受接下来的苦楚。”
烟云满头冷汗,偏过头目眦欲裂瞪他,恨不能像弄死那几个男人一样,将他剖心挖肝惨死当场。
头发遮掩下,他嘴唇动了动。詹玉景警觉,一手卸了下巴,在牙齿底下摸索,果然从牙缝中牵出一枚细小的扁圆毒药。
他看了会儿,在指尖捏碎,“该招的话还没招呢,这就想死?”
烟云打死不肯配合,詹玉景又抽了三鞭,还是撬不开他的嘴。
叫人撤了盐水,坐在椅子上把玩沾血钢鞭,冷冷盯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心道今日恐怕又是无功而返。
……好不容易抓到隐月教一条大鱼,就只能听任他死耗么?
詹玉景心情不佳,一手轻抚腰侧,飞阳剑剑柄上烙有繁复花纹,摸了一会儿,牢门一声粗哑闷响。
他回过神,转目一看,楚叶语一袭白衣缓步停在门口,稍微打量烟云状况,再见他沉郁脸色,就将方才发生的事猜得八九不离十。
一手抽走詹玉景掌中钢鞭,末端还在滴血,他瞧了眼倒刺上粘连的血肉,几根指头把玩鞭稍,“嘴挺硬么,这东西都治不了他。”
詹玉景有些烦躁,“我看就算把他打死,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楚叶语原想走过去看看,见对面流了一地的血,终究止步,大概是爱惜脚下白靴。略作思忖,“青醉剑庄审讯的底线,是不能将人打死,对么?”
他声音很平静,烟云却没由来觉得发怵,比方才挨鞭子还要摸不着底。
抬眼穿过发丝,看见说话的是一位玉面公子,琼枝玉露般立在阴暗牢房一角,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被关起来的老鼠。
詹玉景嗯了声,楚叶语点头,薄唇轻启将话说完,“那么,不妨将他交给我。”
第55章 55“可有奖励?”
? 三日后,詹玉景从地牢走出,低头翻看一篇供词,指腹沾染黑色,落笔不久,墨迹还未干透。
内容已经烂熟于心,草草扫视一遍,合上纸页对旁边那人道,“你怎么知道,前几天我们受困的那片林子里面,有赤背蛛?”
楚叶语撩起衣摆,慢悠悠迈下台阶,“那晚围住湖泊的毒虫数不胜数,无聊时多看了两眼,赤背蛛毒性霸道连同类也不能免疫,它们周围一小片没有毒虫。”
詹玉景回想那晚场景,只能记起周围黑压压一连片,当时一心想要快点脱困,哪有功夫留意毒虫里面的细微异样。
他对此事实在好奇,又问,“我记得这种毒蛛不喜欢聚居,很难成片抓到,你是怎么在几天之内弄满一个大瓮的?”
楚叶语看他,微微一笑,“不必我出手,我叫老四带着那两条蛇,去树林里搜了一圈。”
詹玉景咋舌,对方所谓的“搜了一圈”,怕不是将整座林子翻了几个来回,每个能容纳蜘蛛藏身的孔隙,地皮里树洞间都没放过。
他虽然对楚叶语这人颇有微词,但在审问烟云这件事情上,对方的手段的确叫他佩服。
烟云不怕死,普通的刑罚对他来说没用,但身为隐月教教徒,对每种毒物的毒性再熟悉不过。
有毒的蜘蛛种类不少,赤背蛛的毒不致命,却格外折磨人,中毒者会全身浮肿,不久里外发痒如蚂蚁啃食,从内脏开始满满腐烂,最后神志不清又哭又笑满地打滚。
被这种蜘蛛咬了,大部分人不是毒死,而是将自己挠得面目全非,在意识昏沉中不堪痛苦,选择自杀结束折磨。
烟云知晓中了赤背蛛的毒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楚叶语命人抬一只与人同高的大瓮进牢房,揭开盖子叫他看见里面满满整罐的赤背蛛,密密麻麻爬行蠕动,被一层灵气封在底下
他瞬间脸色灰败拼命后退,在楚叶语下令,叫狱卒将他投进瓮中的前一刻,惨叫着将所有知道的消息全招了
寇秋明为什么让他们专挑纯阳命格的男人下手,背后因由交代得毫不含混万般清楚。
詹玉景又瞥了眼供纸,被自己的联想逗得笑了声,随手将一直胳膊肘搭在楚叶语肩上,“我突然发现,你挺适合去干审讯这一行。知己知彼抓人痛处,我就是抽他一百鞭子,也抵不上你抬那只大瓮登场!”
他在一旁自顾自笑,楚叶语忽然止住步子,目光落于肩上那只手。
詹玉景敛起神色,发觉自己一高兴就乱动手脚,收回手摸摸鼻子,正待找点话解释,突然被对方搂腰拽过去,胸腹紧紧相贴。
楚叶语低头看他,指腹揉在唇畔,那处还有未消散的弧度。离得很近,说话时温热气息扑在他额前碎发,“我算不算帮了青醉剑庄一个忙?那么可有奖励?”
詹玉景往后仰去,腰身被胳膊圈得很牢,“不如我请宗主赏你点银子,你看好么?”
楚叶语玩味一笑,俯身凑近,错开他鼻锋,垂眸时长睫微阖,一线目光落于唇瓣,“……不要银子。”
詹玉景挑眉,五指按在对方胸口,彼此唇齿即将相贴时,突然用劲将人推开。
楚叶语后退一步稳住,好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眯眼看向他,詹玉景却抬了抬下巴,勾唇道,“不要算了,那就没有奖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