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晃神间,大腿上压了一只重物。是詹玉景只穿贴身亵衣跪坐在他腿上,低头捧他的脸,“夫君,这个时辰是不是该伺候我歇息了?”

明知对方是个假人,但顶着这张脸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叫楚飞镜诧异地挑了下眉,脱口而出问他,“我伺候你?”

詹玉景在他鼻梁上亲了亲,“你伺候我。”

“……”

楚飞镜微微垂眸,这样的詹玉景没有明显被药物控制的痕迹,话音流畅自然,好似他们真的是一对成婚多年行走江湖的恩爱夫妻,而对方正在轻声软语向心上人求欢。

心神飘飞间,他习惯性抚摸袖中藏起的那只玉簪,却记起不久前唐知晚拿碎瓷片割腕,要他将簪子摔了,以证从未对詹玉景动过心。

指腹一顿,楚飞镜松开玉簪低头睨着对方。詹玉景正在暗戳戳解他腰带,忽然被摁住手掌,修长的指节抬起下颔,顺势揉了揉唇面

楚飞镜抬眼凝着他,动作轻缓暧昧,眸底却不带温度,“我困了,今夜想自己睡。你去另找一间客房,最近几天晚上莫要过来打扰我。”

詹玉景摸着他那只手,微微拔高了声音,“这话什么意思?夫君,你要同我分房睡?”

连惊讶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楚飞镜不答,其实是默认了。詹玉景不信邪,口中喃喃莫非发了烧,抬手试探他额头温度,被对方挥手不客气地打开。

心里有气,偏要去扯他衣领,楚飞镜皱眉不耐,一掌将他掀下床。

好在詹玉景反应快,往后一翻平稳落地,抓两把头发将他看了又看,只当对方今天心情不好,叫他撞刀口上了,“好好好,分房就分房,跟我动手干嘛啊!这个时辰店小二早就关门睡了,你总不能赶我去走廊躺一晚上吧?你要是不愿意让我上床,那我睡桌上你看行么?”

楚飞镜没有赶他出去,却也没让他上床的意思。詹玉景走到桌边转了转,圆桌不算大,躺上去没滚两下就会摔下来。

稍作思忖,他去柜子里翻来棉被,在地上铺好打算将就一晚。

灯烛熄灭后过了许久,楚飞镜侧躺在床上,注视底下已然安心入睡的人。

一抹白色亵衣露在被子外,被窗口月光映亮半张脸。

他看了一会儿,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人不是真正的詹玉景,只是幻境捏造出来的一个影子,不管他怎么对待对方,都不需怀有负担。

可万一他判断错了,对方只是受了幻境影响,其实就是詹玉景本人呢?

楚飞镜抿唇,为这个猜想心中一跳。

片刻后掀起被角将人抱上床,低头认真观察对方睡颜。

眉眼间分毫不差,凑近了甚至能看清每一缕发丝的纹路,若不是有偻蓝草的试探,恐怕他也不会联想到有假。

楚飞镜盖好被子,阖上眼在对方身旁平躺。

……就当是为了那张脸。

.

第二日詹玉景在地板上醒来,身体却没有什么酸痛。楚飞镜果然赶他去另找一间客房,他心里气闷,心道莫非是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事惹恼对方。

回房再去找人把话说清楚,屋子里锦被凌乱地铺在榻上,楚飞镜却不见踪影。

詹玉景摸了摸鼻子,被突然冷落的滋味叫人怪不好受,在走廊上游魂般无精打采地徘徊一会儿,隔壁房门被人推开。

一名身着青衣的公子靠在门口,大约腿脚不太方便,半边肩膀轻轻倚着,朝他温和地笑道,“我想去镇上药铺拿点外敷的伤药,恩公,可以陪我去一趟么?”

詹玉景脚下一顿,总归找到点事做,按了按腰间灵剑上前扶他,“当然没问题,我正好想去街上走走看。聂公子,我扶你下楼。”

第178章 178“若是没记错,我们现在似乎是夫妻?”

?  入夜后,詹玉景去楚飞镜房中看过,对方外出还没回来。叹一声转到隔壁,被他们救起的书生正对着灯烛,清洗伤口处的药酒。

他无事可做,索性上去帮忙。书生看起来瘦弱,骨肉也是修长匀称,那山匪下了狠手,大腿上横斜的血口又深又长。

詹玉景用帕子沾了水,拧干后轻轻抹在伤口附近。偶尔碰到翻开的皮肉,疼得书生满头冷汗,抬眼瞥见詹玉景侧脸,咬着唇脸上又添浮红。

詹玉景清洗好伤口,拍他肩膀提醒道,“好了。”

书生擦了擦鬓发冷汗,仰头对他一笑,“今天多谢恩公陪我拿药了我看你方才在隔壁屋前徘徊,是在等那位姓楚的公子么?”

詹玉景点头,“他是我夫君。”

书生微微垂眼,很快又神色如常,“我看前几日二位同吃同住形影不离,感情似乎很是要好。为什么今早,詹公子你去柜台前另开了一间房?莫非是与楚公子吵架了么?”

想起昨晚楚飞镜莫名其妙疏远他,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詹玉景抓两把头发,觉得心烦,“我哪儿知道他啊,昨天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回房之后就跟鬼附身了一样……不说他了,我听见街上动静挺热闹,方才店小二将热水打好了,我扶你过去沐浴,然后去街上转转买点小食。”

二人闲聊时,店小二就在来回拎水桶备水,詹玉景过去试了试水温,不温不火正好,于是扶起书生往里间走。

书生没好意思当他面脱光,穿着亵衣亵裤入水,一只手扶着詹玉景手臂,还没坐下去,抬眼期待地问他,“正好我待会儿没有别的安排,我们一道去么?”

詹玉景愣了愣,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逛街,“你洗澡就行,我就不等你了去街上给我夫君买点吃的玩的。”

书生抿唇没接话,脸上些微落寞。

詹玉景手还没撤开,他脚底一滑,连带着将对方拽进浴桶。半边衣服湿透,扑腾两下自水中爬起来,正跪坐在书生大腿上,好在没有压到伤口。

两人四目相对,书生微微一怔,用没有沾水的白袖擦拭他鬓发间滚落的水珠。

轻柔举止间流泻出来的温存,叫詹玉景说不出话,隐约明白过来什么,猛然抓住对方纤瘦的手腕,“你……”

恰在气氛暧昧时,房门被人推开,一袭黑衣半只脚迈进来。

客栈没有摆设屏风,看清浴桶里拉扯相对的两人后,来人倏忽沉下目光停在原地,默然几秒,“他是谁?”

詹玉景忙抽了手,解释道,“我们前几日救的那个书生啊,叫聂……聂……”

书生轻声说话,“聂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