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赵既晴也停下翻找的动作。她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的男孩儿。

说实话，她和眼前的人不算熟，但也的确比普通高中同学好上一点，至少，她和他认识了六年了他们是初中同班同学，高中也是一个学校的，虽然在高中不是一个班级，但也时常在学校里碰上面，不管是在上学路上，还是学生会这种场合。

她不知道男生是不是都这样热衷探讨女孩儿的私生活或者喜欢的人他不是第一个这样问她的人，于是她也像之前那样本能地察觉到不适。

但是，她那突然加速的心跳声在告诉她，她有点慌乱。这次和之前的那几次都不一样，但她知道她这样反常的原因和眼前的人没有半分钱关系。

她是因为他问的这个问题而心跳加速的。

她和黎文漾对视，很自然地否认：“不是。”

黎文漾挑挑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又低下头，开始翻找，嘴里嘀咕着：“我还以为呢……”

赵既晴垂下视线，没发现黎文漾脸上浅浅的笑意。

得到她那样答案的黎文漾更加卖力地帮她寻找着，几分钟后，他从那堆纸中扒拉出一张不足掌心大的黄色符纸。他捻着那张轻飘飘的符纸，抬起手，将它对准六班窗户的位置，借着灯看了一下，确定是刚才她说的方方的黄色符纸后，他将自己的手伸到赵既晴面前，“是这个吗？”

女孩儿立刻看向他的手，惊喜说：“是！”

她很快从他的掌心里拿走了那张符纸。

黎文漾的手一下空了，仿佛有风吹过，他的手心凉丝丝的。

他握了握拳，缓解这样奇怪的感觉。

赵既晴站起身，快步走进六班班级，仔细看那符纸有没有污渍和折痕，确定它只是稍微被折了一个角后，她松了口气。

这时，她才想起帮她忙的功臣。

她回头看，发现黎文漾已经靠在后门处等着她了。

赵既晴这才有心思去看黎文漾今天是什么样的

他个子很高，初中时就站在班级队伍的最末尾，高中三年也长了不少，她记得，他在他的高中班级也是最高的那几个。高考的前个月，他还主动去剃了头，当时来学校的时候，被所有认识的同学取笑是和尚，老师却很褒奖这种行为，将这件事传授给整个年段的学生听，还戏称他就算成和尚了，也比年段里的所有男生都帅。

男生头发长得快，现在过去了一个月，他头发长长了些，不算过分短，再没一点和尚的味道，配上他标志的剑眉星目，只让人觉得他周正干练。他脸上的肉扒着骨头，皮肤很好很紧致，虽然爱运动，但是天生皮肤白，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痘坑痘印这种和青春痘抗争过后的勋章。

是青春期女孩儿很喜欢的那种痞帅的“刺头”长相。

此刻，刺头黎文漾正靠在后门，看着她，问：“现在有时间了吗？”

“我有事要和你说。”

赵既晴想起他刚才说的“严肃的事”，她点头，在黎文漾要说话的时候，她又突然叫停：“等下，我把这个符纸收好。”

男孩儿顿住，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嘴巴因为自己不断抿唇的动作变得更有血色。

等赵既晴将一切都收拾好、站定在他面前准备倾听的时候，黎文漾已经将那段要说的话在心中过了百八十回了，但即使这样，在它真正要被吐露出口的时候，黎文漾还是紧张得心跳狂飙。

“高考结束了，现在说也不会影响学习。”

“我想跟你说，就是……”

“我喜欢你。”

黎文漾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看着赵既晴，站直了身体，又认真重复说了遍：“我喜欢你。”

赵既晴明显没想到他会和她告白，她很缓慢地眨了一一下眼睛，这是她震惊的表现。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她的眉心微皱，看着他说：“谢谢你。”

黎文漾心往下一沉。

他看着赵既晴，等着她继续说话，但赵既晴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是沉默。

没了。

是的，没了。赵既晴没话再说了。

黎文漾早就听说了赵既晴拒绝人的方式就是感谢，然后没了，没多一句话。

如今他亲自来验证了，大家口中流传的是真的。

赵既晴就是有礼貌但无情的机器，毫不犹豫地拒绝，让你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站着不知所措。

黎文漾现在就是这幅模样。

他早知道自己这次表白凶多吉少，表白成功几率为百分之五。

他甚至想过，这百分之五需要如何才能成立呢？

赵既晴不是没注意过他，而是在他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后，再偷偷看他。赵既晴不止把他当做是一位同学，也会记得他是搭公交十七路上下学，也会期待周四那节他们一起上的体育课，她从来没在体育课上和他打招呼说话只是因为她在害羞。

黎文漾在脑中梳理这样的百分之五时，某一刻也觉得，其实并不是全无可能。

赵既晴万一，就是，这样呢……？

但眼前的情况证实，这百分之五是不存在的。

百分之五在“1”中就是一个很渺小的存在。

赵既晴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了他。

这是黎文漾最害怕的，他最怕，最怕他在她眼中和别人一样。

他总是告诉自己，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赵既晴对他不一样，至少和那些只和她认识了三年的高中同学不一样，但是不一样又能怎么样呢？

他还是被一句“谢谢你”拒绝。

见黎文漾僵在原地没话说，赵既晴说：“刚才符纸的事，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