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石霖殊就考虑到了会被问及与陈柯的关系，因为不知陈柯是否苏醒，只说是朋友的话，他可能不会被允许上救护车，或者跟着去医院。

Domestic　partnership（同居伴侣）在M国属于法律灰色地带，有些州承认domestic　partnership的合法性，向当地市政厅注册申请，便可享有与已婚配偶相同的待遇和福利。

S城所在州并不承认这种关系的合法性，但是在医院探视权上，通常会予以合法配偶类似的权益。

如果陈柯没醒，那石霖殊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可陈柯醒了，就得双方都承认才做数。

石霖殊趁着警官说话时一直在观察陈柯，他被固定在车厢中间的担架床上，半躺着，除了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并无其他异样。

陈柯抬眼飞快看了石霖殊一眼，车厢空间不大，石霖殊贴着驾驶位，站在没有灯光处，陈柯看不清他的表情。

陈柯收回眼神对警官说了“Yes.”

“Is　that　OK　if　he　stays　here　while　we　talk?”警官又追问。

既然陈柯醒了，他是车祸受害者，一切都是以他的意向为重。就算是已婚配偶，如果受害者不希望他出现在救护车上，也是会被请走的。

陈柯又回答了“Yes.”

警官从担架床床尾走到了床头，开始询问陈柯车祸的有关细节，一边做着笔录。

石霖殊杵在原地，把车祸经过听了个大概。

陈柯原本在中间车道行驶，右车道发生两车追尾，第三辆车发现情况后突然变道，与陈柯的车侧前方相撞。

警官做完纪录，收起了记事板，又说好在四辆车驾驶员都有保险，警方已经在现场收集完了证据，陈柯的车可以开走或者拖走。

说话时警官先看着石霖殊，又转眼看回陈柯，石霖殊明白警官在吩咐事故后续处理了，便走到警官对面，站在陈柯左手边床头。

警官讲完，写了张卡片递给石霖殊，　那是案件的查询序号，5个工作日之后可以查询。又指了指车里的急救员，说医疗方面的事宜与他沟通，就挥手走了。

急救员一直站在陈柯后方不远处没说话，警官离开才走上前，首先询问了是否立即坐救护车去急诊，还是自己去门诊就医。

急救员不具备专业医生的资质，也无法在救护车上预判陈柯的伤势，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保证伤员在急救车上生命体征的稳定。

陈柯当时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可以自行就医。

陈柯说“门诊”，石霖殊说“急诊”，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急救员看着他们，没说话，像是见多了伴侣间的步调不一。

石霖殊看了陈柯一眼，伸手轻轻搭在他大腿上。几个月没见，幸好默契还在，石霖殊手一搭上去，陈柯就改口说了“急诊”。

急救员说明白了，又问陈柯万一再度昏迷，石霖殊是否可以替他做决策，或者他也可以现在做预先计划。不管选哪样，陈柯都需要签文件留档。

陈柯说石霖殊可以。急救员转身走向工作台，开始准备文件。

石霖殊手还搭在陈柯大腿上，正想收回，陈柯探手过来按住了他。

“你怎么来了？”

“喝水吗？”

许久没见，一时都不知怎么开口，不想让对方尴尬，却又抢了彼此的话头。

“喝。”

石霖殊下车时，不知怎么地拿了瓶水，一直捏在手里，塑料瓶都开始变形了。

石霖殊拧开了瓶子，陈柯伸手要接，石霖殊说：“你别动，我喂你。”

给陈柯喝完水，石霖殊握着担架床扶手，毫不掩饰地盯着陈柯，眉头拧着，抿着嘴不说话。

陈柯被固定在担架床上，脖子只能小幅度转动，他重复着：“你怎么来了？”

“你保险卡上紧急联络人不是我么？”

陈柯噢了一声，又说：“你……”

急救员递了要签的文件过来，打断了对话。

签完文件，急救员又和石霖殊交代了几句要送陈柯去哪家医院，他开车过去要怎么找到陈柯之类的。

石霖殊木讷地点着头，跟丢了魂似的往床尾走。

陈柯又拉住他的手，拇指摩挲着手背，浅笑着说：“没事的，一会儿见。”

石霖殊回头看着陈柯，眼神里恐惧完全没藏住。

“过来…抱一下。”陈柯用力拽了一把。

石霖殊俯身双手轻轻拢住陈柯肩膀，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要好好的…”

第77章

石霖殊赶到急诊室时，前台护士告诉他医生正在为陈柯初诊。他可以在等候区待着，但最好别走远，以免初诊后陈柯需要他时找不着人。

接近午夜，等候区里就寥寥数人，大家都平静地看着手机或者阖着眼打瞌睡，没有想象中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喧哗纷扰，简直像一幅静止的画面。

这样的安静让石霖殊稍有些坐立难安，他倒宁愿别人与他一样焦虑，至少弄出些什么动静，难不成别的病患都不是生死攸关的急症？

石霖殊在M国没有进过急诊室，他几乎不怎么生病，实在需要开药了，找家庭医生就行。

等候区非常人性化，长短不一的沙发，靠背椅，咖啡热水，自动贩卖机，杂志书籍，甚至小孩子的玩具，应有尽有。浅色调的内饰，墙上挂着些乡村风格的照片。

才坐下没几分钟，护士又招呼他去到前台，递给他一叠表格，让他替陈柯先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