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雷击便是......
宣宁帝从袖中拿出来一个紫金色的荷包攥手中,一打开,里面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平安符。
他在临越为质的第八年,临越突逢瘟疫,都城中也不小心染上了几例,那时候的南靖势微,在临越压根没有人把他这个南靖质子放在眼中,甚至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不知道是谁将他的茶盏换成了染了疫病之人用过的,让他也染上了瘟疫。
临越国君也只是做做面上的功夫,随意指了一个太医过来看看,后来就将他丢在宅中不闻不问,慢慢等死。
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传到了南靖,长平长公主找了一个医者暗中去往临越为他医治,那名女医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七日,待他醒来后就将这个平安符交给他,神情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殿下,这个平安符是公主亲自去求来的,又在佛前祈祷了半月之久,让草民交给您,希望能佑您远在异国他乡平安无虞,公主还说,让您再忍耐些时日,她一定会亲自前来迎您归朝。”
因着这一诺,宣宁帝又在临越苦苦支撑了十来年,这才等来她。
他将平安符紧紧贴于胸前,喃喃道:“阿姐,这是你在怪我吗?”
所以连我为你修建的陵寝都不愿要。
“陛下,昭国公到了。”
刘喜的声音拉回了宣宁帝的思绪,他将护身符收好,这才出声:“让他进来。”
沈榭进殿后本欲先行礼,宣宁帝却直接让他免了,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问:“我让你去查泉州的事查的如何了?”
“与武安侯在信中与陛下说的大差不差,景王殿下找到的人证,在半路上被人杀,天玄司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宣宁帝冷哼了声,“你这消息倒是够灵通的。”
沈榭扯唇笑了笑,“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陛下不就该怀疑臣这天玄司就是一个空拿俸禄,没什么本事的一群饭桶了。”
宣宁帝懒得同他贫嘴,“这件事你就暂且别管了,青州一事牵连到了瑄王,这件事是你一手查办的,后续收尾自然也该你来。”
“是,”沈榭拱手道,“臣定会为瑄王殿下洗脱冤屈。”
从紫宸殿出来时,沈榭就已经基本上明白了宣宁帝的意思,木清辞这招虽然险,但好在最终还是赢了。
宣宁帝忌惮太子,所以他们当众把瑄王也拖下水,让他知道,瑄王一个人不足以牵制住太子,因此他的心中肯定会有所动摇。
宣宁帝心中最为在意的事始终是安王之死是否是吴王所为,他们便捏造了一出景王重伤寻到证人,让他怀疑这件事究竟真的是吴王作为,还是太子蓄意栽赃陷害。
最后郑翰思由行宫被雷击引出大夏朝的事,激发宣宁帝心中的愧疚,让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多了几分怜悯。
证人一事纯属是他们捏造的,宣宁帝只要想查,一定会找到其中漏洞,但只要他心中有想要保吴王的心思,就不会去深究这件事,
那么这个已经死掉的证人,便可以活过来。
*
秦奕回去之后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件事想明白,他有些遗憾的摇头,“本以为这次能够一箭双雕,谁曾想,还是被老二躲过一劫。”
“皇兄,如今行宫被毁了,那我们该怎么办?”秦恒这些年看到父皇和皇兄之间的暗流涌动,也深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急什么,本宫是储君,父皇就算再容不下我,也得有证据才能废黜我的太子之位。”秦奕要比秦恒冷静许多。
“二哥之前在我们的手中频频受挫,这一次本已经陷入了死局,没想到最后却化险为夷,莫非他平日是装的?”秦恒有些不太理解。
秦奕拿起桌面上一套新的茶具把玩,满不在意道:“老二这性子从小就是如此,他擅长隐忍,但是心中始终有着一股傲气,常钻牛角尖,这等兵行险招,玩弄人心的事,他怎么可能做的如此得心应手,让我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想来是有高人相助。”
“高人相助?”秦恒皱起眉头,不解地问:“但是最近也没有收到二哥麾下来了新谋士的消息啊。”
秦奕脑中回想今日周济琛出面附和让宣宁帝处置吴王的事,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你没有发现,自从沈榭回到黎安后,他与周济琛疏远了许多吗?”
他们现在和沈榭算是彻底结仇了,秦奕也派了不少人去盯着沈榭,从前周济琛经常往天玄司跑,两人多数时候都待在一起,可是几日,他们也只见过寥寥数面。
“所以皇兄的意思是,二哥麾下的高人,就是周侍郎?”
秦奕没有直接说:“尚不清楚,派几个人去好生盯着周济琛。”
话虽这样说,秦奕总觉得自己好似漏了什么东西,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到,这时候,一个内侍模样的人从外面走进来,弯腰拱手道:“启禀两位殿下,夙夜那边有消息了,上官茹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好,”秦奕忽然大喜,方才的一丝疑惑也被他抛之脑后,若是真的能够将裴熙川招入麾下,那么以后的事情就会方便许多了,单就烟云阁的消息,就能让他提前掌握许多契机。
“传信夙夜,让他暗中将人押回黎安,切记不可伤害她,好吃好喝的供着,要什么尽量满足,人别跑了就行。”
“是。”
*
夜幕降临,持续下了一整天的雨才堪堪停歇,路面上的积水也很深,若是一不小心踩到了坑洼,整只脚都有可能陷下去。
这一场大雨,也带来了今年黎安的第一股寒意。
沈榭收到慕容珺的口信之后便从天玄司出去,直奔千月楼。
他到之时,慕容珺和周济琛已经在里面喝了好一会了,见他进来,慕容珺立即倒了一杯酒放他面前,“沈榭,你这人还是与之前一般不厚道,叫你出来喝酒,偏生要拖到这个时候才来。”
沈榭将酒饮下后才道:“我将瑄王的事处理完之后才过来。”
提到这件事慕容珺脸色就有些难看,“仅此一次,以后事关瑄王的事切莫扯上我,今日我在殿上说了这件事,保不齐背后有人说我公报私仇,蓄意构陷他呢。”
沈榭睨了他一眼,周济琛则是默不作声的喝了一杯酒,
两人都没有把话说破,慕容珺不是一个会在乎别人在后面如何说他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怕瑄王将怒火发在孟予月身上,让她在瑄王府不好过罢了。
裴熙川说的没错,慕容珺如今的确需要谨言慎行,之所以答应沈榭换了手中的信,只因为之前他欠吴王一个人情,这次算是还他了。
“吴王比起太子和瑄王确实更适合当皇帝,但自古以来的夺嫡之路都充满了血雨腥风,你们可要多加注意啊。”慕容珺感叹道。
慕容家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他这一次将吴王的人情还尽后,日后是断不敢再掺和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