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信以为真,同姚彦君手勾着手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而打破,这一切美好遐想的,不?是别人,正是姚明盛,姚明盛日复一日的鞭策,他需要姚彦君,快速又稳健的成长,需要他走得再快一些,才能?继承他的鸿鹄之志。

甚至为了让姚彦君快速的进入角色,更加明确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姚明盛甚至用铜丝沥火,在姚彦君的额头硬生生烙印了所谓的“眉心痣”。

在洛城,黑痣的生长位置是有讲究的,长在额头中央的眉心痣,被称为天庭,民间有传说,一个人倘若天庭长得很好,意味着此?人大有作为,气运会很好。

而洛城许多人,视天庭为祥瑞之兆。

姚彦君本?身就生得眉目清秀,眉心痣一点,使其气质愈加锋锐,彻底的削掉了她身上温顺的一面。

但?是初次被点上眉心痣的时候,她被人按住手脚,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用明火烘烤着铜丝,铜丝慢慢的发热发烫,屋内都?是铜臭的味道,她祈求着父亲,哭求着父亲,不?要这样对她,可是姚明盛充耳不?闻,硬生生的把滚烫的铜丝印在她眉心上,铜丝的味道,皮肤被烫伤的触感,手脚被人按耐的无助感,让姚彦君深感无力。

这样的仪式进行了一天一夜,姚彦君也跟着跪在地上一天一夜。明火着铜丝,铜丝点眉心,冷水浸着铜丝,这几个动作反复循环,反反复复,灼热的痛感,一次又一次,最后那个地方,彻底没了知?觉。

“你?是谁?”

“儿是……宰相姚明盛之子,姚彦君。”

“你?的职责是什么?”

“精忠报国,忠于职守,死而后已?……”

反反复复的动作,反反复复的对话,折磨姚彦君人不?人鬼不?鬼,等到她被放开之时,她痛苦的走出书?房,看到娘亲一夜未眠,守在门外,就着手帕啜泣,看着她,又怜惜又痛苦,想要伸出手抚摸她的脸,但?是伸出的手却杵在半空中,最后收回了手,娘亲悲痛又隐忍,最后说出来的却是:“是娘亲无用,一切都?是娘的罪过,是娘无法诞生子嗣,倘若娘亲可以做到……姜儿……不?对,彦君你?,就不?必吃这样的苦。”

姚彦君看着娘亲乌黑的眼圈,看着娘亲瘦弱的身影,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这究竟是谁的过错,她或许此?时应该说两?句话宽慰娘亲,安慰娘亲说,不?是娘亲的错,她可以当好这姚彦君,她可以扮演姚彦君一辈子,男儿能?做的事?情,她为何做不?到,她是想要这样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显得苍白,无力,她迟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给娘亲递了手帕,行了礼道:“娘亲的生育之恩,彦君定会悉数奉还。”

就这样混混沌沌的,离开了娘亲,离开了书?房,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发现姚姜就站在那里?等着她,候着她,姚姜看着她,最终声?音微弱的唤道『阿姊……』

不?知?为何,一个微弱的称呼,掠过了寂静的庭院里?,雪从松树落下?的声?音,清楚的,穿过一切杂音,传到姚彦君的耳里?,声?音是那样温润,声?音又是那般的娇小?,姚姜没有开口宽慰姚彦君一句话,却让姚彦君没有来由的,释然。全世界,还有一个人,记得,她是女孩子这件事?情。

还有人记得她,并非是姚彦君,还有人记得她是姚姜,哪怕她死后,还会有人记得,她是女子,而非男子,有人知?道她隐瞒着秘密,且不?堪回首,有人愿意,接纳她原本?的模样,不?同于父亲,娘亲,有人真切的,记得,她是谁这件事?情。

这种情绪蔓布了她全身,让她冰冷的躯体倒入了温润的油,她情不?自禁的向前,抱着姚姜号啕大哭,是了,她不?想做什么姚彦君,她不?想当男子,她不?想着一定要有所作为,她对权利不?感兴趣,她对掌握人心,控制他人,本?就不?感兴趣,她只想做自己。

她真的没有那么坚强,她也很怕冷,她也不?想在寒冬腊月,举着木剑,从早训到晚,她也不?想,如此?如履薄冰的活着。

姚姜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慰姚彦君道『没事?的,你?在我这里?,永远可以做姚姜。』

『无论世间变迁,无论我们身处何处,无轮时局,事?态如何变化,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做着女子,自在逍遥的活着。

我愿意,倾听你?的苦与痛,我愿意,伴在你?身侧,执手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所以,别哭了,姚姜。』

第42章 浮萍

“姚姜与姚彦君的故事……”魏斯绵启唇的一瞬间, 窗外过隙的风,徒然?入室, 吹得魏斯绵打?了一个冷颤。

“世人常传,她们关系不合。有姚姜在的地?方,姚彦君就不会?出现?。同?理,有姚彦君在的地?方,姚姜也不会?露面。”魏斯绵根据传闻说道。

尔后说完后,原本杂乱无?章的线,似乎有序的, 慢慢排列了起?来,似乎这些线, 都有了规律和顺序。

“嗯,就如故事所讲的那样,她们在世人面前,佯装不合。但实际上, 她们结金兰之谊,是知己,亦是挚友。”

魏斯绵有些组织不了语言,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似乎不太对劲,这种挚友, 是哪种挚友, 是纯洁的友情, 还是……像她和贺云这样的“挚友”?

“她们,是哪个层面的挚友?”姚姜既然?和许亦温私通, 姚姜既已嫁入魏家, 那么,姚姜跟姚彦君就是最平常不过的挚友。

但是魏斯绵听完故事后, 总感觉整个故事,意?犹未尽,有叙述不完的情与思。

“于姚姜而言,姚彦君或许就是再平常不过的挚友和姊妹。但是于姚彦君而言,姚姜是不一样的存在。”贺云说完后,有些不确定的补了一句道:“我是这样推测的。”

“你和我提及,今早,发生的这一切,是你一手策划,为何又牵扯到姚姜与姚彦君的故事,她们与这这一切,又有何干系。”

贺云转眼望着魏斯绵,伸出尾指,示意?着魏斯绵也伸出尾指,魏斯绵有些疑惑,但还是缓慢的伸出了自己尾指。

贺云的尾指很快的,勾着魏斯绵的尾指道:“我向?你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隐瞒你了。”

这样拉着勾,贺云把额头抵在两人拉钩的地?方,虔诚的说着:“此局,收网了。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魏斯绵看到贺云的行为后,更加不解了。

贺云松开手后说道:“你且过来,帮我上药,一边上药,我一边跟你说吧。”

魏斯绵取了金创药回来后,贺云已经解开了自己最上头的扣子,白皙的肩膀上已经挂着半开的衣裳了。

听到魏斯绵取药来后,贺云把衣裳都一并解开了,松开束缚的衣裳,轻然?的从贺云的肩膀垂落至腰间,一片雪白色,就这样展露在魏斯绵面前。

魏斯绵虽然?每日,都按时按点替贺云上药,可是每日看到这一幕,她都会?呼吸停滞一拍,尔后慢慢缓过神?来。

魏斯绵落座在床侧旁,看着贺云雪白的背上的伤痕,尽管伤口已经结痂了不少,但是留下的疤痕甚是恐怖狰狞。

“回头,我去寻寻看,有没有可以?消疤痕的膏药。”魏斯绵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金疮药,刺鼻的药味飘得满屋都是,这股味道很难闻,但是闻久了,竟觉得莫名的安心。

她抖了抖药粉落在自己的手心指腹上,然?后轻柔的覆在贺云的伤痕上。

贺云现?在上药,已经不会?在喊叫了,也不会?在撕咬着被角了。

“好,万事拜托糖糖了。”这样说着,贺云仰头,几缕青丝就这样倦怠的落在白皙的后背上,魏斯绵伸出手缕开那几抹发丝,避免头发沾到药粉。

“你不必,心怀愧疚的。我重伤一事,那天,哪怕不是要去救你,此伤,我必是要挨的。”贺云深呼吸,一口作气的说了出来。

“此话?怎讲?”

“刚刚,不是提到了姚姜和姚彦君吗?”

“是,我刚刚问你,她们的故事,与今早突生的事变,有何关系,你还尚未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