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燕萍气喘吁吁的从告示栏那赶回来,迫不?及待的和众人传达喜讯。
事?情一下?子从及其窘迫,无路可走的境地,迎来了绝处逢生的状况,一切显得那么的突兀,无人能?从这天大的喜讯中回过神来。
红玉听到后,泪珠如饱满的豆类一样,悬挂在眼角处,最后憋不?住的,泪水肆意的蔓出道:“夫人终是沉冤得雪,活生生挨了几刀,市井之人还嘲之,笑之,说我们夫人唱戏,唱的比说的还好听……”
贺云倒是很平静,无喜无悲的掏出手帕,细细的擦拭红玉泛红的眼角道:“傻姑娘,哭甚,恰逢喜事?,要笑,莫要愁着脸。”
魏斯绵注意到,贺云擦拭丫鬟眼泪的手帕,又是以往的那条,绣着兰花的手帕,那日姚彦君前来拜访的牡丹手帕,自那日起,魏斯绵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仔细想来,事?情的诡异之处,疑点颇多。
贺云也注意到了魏斯绵灼热的目光,无声?的叹了一声?气,把手帕递给红玉,让她好好捯饬一下?自己,莫要愁着。一边同魏斯绵交换了几个眼神,无声?但?是有默契的回到了贺云的厢房内。
刚好,平日里?也是这个点换药的,两?个人已?经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每到这个时辰,每当有事?要商议,就会来到贺云的厢房内。
关上门后,魏斯绵尚未开口询问,贺云就率先开口,抢夺了先机道:“是我,不?用疑心,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如你?所想。”
“从何时开始的?”
“中秋节前,或者说更早一些,姚姜私通之前吧。”
“怎么开始的?又到何时,才算一个头,才算彻底收尾?难道,走水一事?,你?重伤一事?,也算在里?头吗?”
贺云了然的笑了笑,以一种平静祥和的笑容昭示了问题的答案。
“故事?伊始,或许要从,懵懂无知?的二姝说起”
彼时,两?人相识时,年龄相仿,一人是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小?姐,一人是从一贫如洗的港口出来的稚女。
初次见面时,她就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稚女,别着公子才会有的束发,着着比自身要宽大的衣裳,衣袖宽大到遮住了她幼小?的手,抓着剑柄的手甚至被宽大的衣袖遮住。这样一个小?小?的“公子”,站在白雪皑皑的庭院里?,握着比自身还要大的木刀,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
一个年长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一只宽大的手覆盖在她瘦小?又贫瘠的背上道:“从今往后,你?要成为眼前这个人的替身,她原名为姚姜。但此后,她不?再是姚姜,而你?,会代?替她,成为真正的姚姜。
以后,这个人,便是你?的兄长,他叫姚彦君。在外人面前,你?要唤他为兄长,而他要唤你?为家妹。”
女孩不知是因为寒冷导致的哆嗦,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导致的,她嘴唇颤颤巍巍,半天才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兄长……”
姚彦君的眉眼清冷,霜雪落在她的细眉处,落下?斑斑雪点,她清冷的说道:“我不?是你?的兄长。”
两?人初遇时,既疏远又隔着一层霜。但?是姚彦君微不?足道的反抗,以及她那微弱的抗拒,并没有彻底的把姚姜赶出姚府,与之相反的是,姚姜褪下?了充满窟窿的布衫,穿上了细软的襦裙,别上了精致的发簪和步摇,踩着玫红的绣花鞋。
在姚府的这些日子里?,姚姜那瘦弱的手腕慢慢的有了肉,包住那精瘦的骨头,脸上慢慢有了血气,面上慢慢的,褪去了一开始的怯懦,开始有了附和大人的笑容,以及名门望族教于她的繁荣缛节,她开始慢慢的,像是一个人偶一样,很快就入了轨道,成为了“姚姜”。
姚姜自初日进入姚彦君后,就再也没怎么遇到他了,后来某日,她从私塾下?课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厌恶她的“兄长”,在已?经秃了的樱花树下?练剑,一日如一日。
与初次见面不?同,这次的姚彦君似乎握剑有了不?少底气,能?够把剑握稳了,挥剑挥数十次,她就要停下?来,哈气在那冻红的长出冻痔的双手,双手颤抖的发抖,充红的手指禁不?住的发抖。
这是姚姜第一次,见到她的手,一直以来,都?被那宽大的衣袖遮挡,姚姜从未想过,她的手那么那么的小?,甚至比姚姜的手还要小?,却要举起比自己还要沉重的木剑,一日如一日的训练。
姚姜不?知?从哪抱来了一个袖炉,跑到姚彦君跟前,不?知?说什么,就是碰着它,想要给姚彦君暖手,但?是姚彦君一点都?不?领情道:“走开。”
姚姜不?认,有往前一步,把那袖炉递到跟前,姚彦君生气的,把手一挥,把那袖炉打倒在雪地上:“我叫你?,起开,冒牌货。”
姚姜圆滚滚的眼睛望着姚彦君,轱辘的眼眶滚了几圈水汪汪的眸光,但?是她强忍着泪意,捡起袖炉,再次来到姚彦君跟前,这次的姚姜很强势,一手强势的把袖炉,塞到姚彦君怀里?道:“我不?是冒牌货,我有名字。”
“那我问你?,你?叫什么?你?不?叫姚姜,你?叫什么?”
姚姜的眼圈红润润的,娘亲没有给她取过名字,娘亲不?识几个大字,甚至不?知?道给她取什么名字好,平日里?娘亲都?是喊她乳名的,她鼓起了几丝勇气道:“絮儿……我是絮儿,我有名字,我叫絮儿。”
“没有姓的名,算是名吗?”
姚彦君讲话尖酸刻薄,平日里?,姚府的所有人,对待姚姜,是真的当作真正的大小?姐侯着的,只有姚彦君讲话格外的刻薄。
姚姜憋不?住了,泪水吧嗒两?下?,就滚烫的落在雪地上,泪水滚落在雪地上,留下?了斑点痕迹。
姚彦君一下?子就慌了,她没有想到三言两?语,就惹得人家泪水吧嗒的哭了。
她言道:“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的。”这样说着,姚彦君翻遍全身上下?,想要寻一颗糖,到底是没有找到,是了,父亲不?允许她吃糖,男孩生来就是要吃苦的,不?得吃糖。
姚彦君愁着脸说道:“莫要哭,我带你?去集市,给你?买你?想吃的。”
姚姜还是哭唧唧的,半天控制不?住自己,到底是小?孩子,本?身就很想家,很想娘亲,这里?没有一个亲近之人,也不?会有人在意她原本?叫什么,第一次终于有人问她,你?叫什么。
姚彦君灵机一动,举着剑,凌空折了一支梅,送给了姚姜道:“没有姓,也无碍,重新取一个,便是,你?可以姓梅,就叫梅絮儿。”
姚姜听到了姚彦君这番话,有些诧异,重新重复了姚彦君的话:“梅絮儿?”她越嚼,越觉得这个名字,不?对劲儿,“没絮儿……”
这一波,弄得姚姜哭笑不?得,又哭又笑的,鼻子吹起了一个鼻涕泡。
姚彦君看到了皱了皱眉头,从袖口取出了手帕,擦了擦姚姜的鼻子道:“哭起来,倒像是一个小?花猫。你?娘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姚姜不?满道:“胡说,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你?看她,临行前,给我织的茉莉花手串。”
一来二去,二人日渐相识,相熟,表面上,两?人装作不?熟,私底下?,却常常在一起交谈,玩耍。
姚府管制严密,姚府的孩子平日里?,是不?许擅自出门玩的,她们常常被关在一方府邸,望着这小?小?的天地,聊许多,聊外面的世界,聊广阔的世间,聊世间会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出去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好友。
平日里?,姚姜要接受身为姑娘家的繁荣缛节,学女红,学规矩,学如何成为得体的小?姐。
平日里?,姚彦君要学四书?五经,要习武,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德才兼备的公子。
两?人在一整天的结束后,会疲惫的搬着凳子,三下?两?下?的,爬到屋檐,坐在屋檐看着月亮,坐在高处,又能?看到府外的风光,府外的一切,是多么的光鲜亮丽,夜景是怡人的,灯火通明的景色,成了他们的奢望。
那个时候,她们尚且不?知?,她们需要扮演的角色,并非一朝一夕,而是一生,都?需要带着面具示人,那个时候的他们,尚且不?知?,他们的一生行尸走肉,再无自我,任人宰割,没有自由。
生如棋子,这句话,对于年幼的她们来说,是陌生的,遥远的。
但?是她们惺惺相惜,是彼此?,在世间,最紧密的知?己,是彼此?在这狭隘的府邸里?的好友。
甚至,姚彦君向姚姜许下?了一个誓言,她说,有一天,她要还姚姜自由,姚姜可以离开姚府,回去看看自己的娘亲,回自己熟悉的港口,见见那些许久未见的,亲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