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甚至有几分?认命的架势。
可闻玉白只是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闻风清都有些忍受不了了,这?才平静地开口,问?出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闻风清有些没反应过来般愣了愣,这?才颇有些落寞地回答道:“回家吧。”
闻玉白看他:“东方?”
“嗯。”闻风清苦笑起来,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疲惫与落寞,“仔细想来,我确实不适合当训犬师。”
“可他们?都说你很优秀,没有几个人能带出长生?那么厉害的猎犬。”闻玉白望着远处的海,“我算是个例外?,换谁来训我都会是这样。”
“那就当是我不自?量力?,讨了个教训吧。”闻风清无奈道,“我不是个好主人。”
“对我来说,确实不是。”闻玉白说,“但对长生?来说,你是。他一直这?么认为。”
“……”闻风清的眼神再一次柔软下来。
眼看?着船只越靠越近,岛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们?,也都纷纷赶到?码头,忙不迭从?灾难的余波中逃离。
闻风清正欲转身去排队,看?着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闻玉白,便知道分?别的时刻来了。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这?才轻轻开口道:“玉白,不要和教会明目张胆地作对。”
“就算你有本事摘掉这?把看?得见的锁,也很难逃脱头顶上那只看?不见的笼子。”他说,“只要你还在这?片大陆之上,就不可能存在绝对的自?由。”
闻玉白听闻,垂下眸子转过身,再不看?他一眼:“知道了。”
闻风清便也回过头,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等他彻底在视野中消失不见,闻玉白径直走向码头的一隅大战虽然?结束,但他的任务并没有结束……他得去找雪茸。
那人的气息早就出现在了码头,安全、平稳,所以闻玉白并不心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那人坐在高高的堤坝上,迎着阳光、背朝大海,眯着眼睛看?着人群,双腿悠哉悠哉地晃荡着。
闻玉白很喜欢看?着人永远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好像上一秒世界毁灭,下一秒只要他还活着,就能立马找到?乐子让自?己开心起来。
真的好厉害。闻玉白望着他嘴角的笑意,自?己心中那厚厚的阴霾都跟着消散了不少。
但很快,那人注意到?了他,方才脸上那般闲散悠哉立刻收了回来,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惊慌和颇有几分?刻意做作的悲痛。
……倒也不用演的这?么用力?。
闻玉白有些无奈地走了过去,那人看?到?他走过来,一瞬间有些手忙脚乱,紧接着往一旁挪了挪,在相当宽敞的堤坝上给他空出个位置来。
闻玉白一翻身,轻轻松松坐到?他身边,也不开口,托着腮跟他一起望向人群。
雪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对不……”
“那家伙什么时候来?”
知道雪茸又要提长生?的事,闻玉白还是条件反射地打断了他他还没有做好跟他聊这?些的准备??,他还不想这?么快地面对这?件事。??
雪茸揉了揉鼻尖,也没再纠缠,低头看?了眼手表,顺着他转移了话题:“快啦,再不出面他的小命就要到?头啦!”
闻玉白也顺势看?了一眼他的腕表船只已经靠岸,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分?钟,如果“大人物”还不能如期赴约,那么他就会在期满“五天”的那一刻,受到?“裁判之手”的制裁。
像这?样利己主义到?了极致的人,绝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闻玉白望着向码头流去的人群,又望了望远处一片汪洋中的狼藉:“那万一他已经死?了呢?就死?在这?场灾难里,怎么办?”
“……”雪茸被噎住了,忍不住埋怨他,“我发现你真的很悲观主义!他那么多?保镖跟着,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死?掉呢?”
闻玉白抬头望向他,眼神颇有些无辜:“但这?个情况也要考虑。”
“那也是个好事。”雪茸晃荡着双腿,坚决不被他的悲观带偏,“虽然?没能让真相大白,但是能这?个魔鬼死?得其所,也算是帮那些姑娘们?报了仇、顺便除了个后患了,这?可是一件大功德啊!”
闻玉白给他永远在线的乐观比了个大拇指,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正在嗡鸣着靠岸的巨轮,问?道:“那他要是一会他登船了呢?人离开了这?座岛屿、加上塔兰已经……已经死?了,那‘裁判之手’还能有作用吗?”
本以为又要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悲观,没想到?雪茸只是抬起头,眺望了一下那远处,突兀地竖立在一片汪洋中的神像,然?后挑挑眉,云淡风轻道:“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来赌咯。”
说是要赌,雪茸却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闻玉白觉得安心,便也不再多?问?,静静地等候着时间的到?来。
一阵蒸汽白烟腾起,船锚落下,艞板缓缓探出,经历了一昼夜噩梦的人们?终于等到?了他们?的救星。
雪茸跳下堤坝,忽然?弯着眼睛对闻玉白说:“一会你不要出面,躲起来偷偷看?热闹就行。”
没想到?关健时刻那人会忽然?将自?己撇下来,闻玉白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就被对方堵住了嘴:“闻先生?,你太有名了,可能会招麻烦。”
闻玉白想到?了闻风清临走前说的话,又摸了摸后颈的笼锁,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我不会走远,随时可以帮忙。”
“好嘞~”雪茸明朗地笑起来,“你放心,我身份也很特殊,不会随便暴露的。”
正当闻玉白想着,这?人要怎么不暴露身份的时候,身后的船上忽然?涌下一大批带着纸币的人,和岛上形容憔悴的难民不同,这?群人一个个面露期待、眼放精光,看?上去像是一群等待耗子出动的老鼠。
一群给报纸、杂志撰稿的职业“报事人”,其中很多?还是皇室和教会养出来的笔杆子。闻玉白简单瞥了一眼,便立刻了然?地望向雪茸:“你喊来的?”
“对!这?么大的新闻,总得跟大家分?享分?享~”雪茸挑了挑眉,接着便转过身,拉着闻玉白藏到?一块石头后面去,“我换个装,你就在这?里藏好。”
下一秒,这?人便掏出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长假发戴在了头上,紧接着,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怎么一掰扯,就哗啦一下变成了一条简洁干练的裙子。他又从?腰带上拿出一片口红纸抿了抿,又随手在脸上铺了层浅浅的胭脂,一抬头便彻底出落成了一个美丽的金发姑娘模样。
闻玉白怔愣了一下,目光短暂地定?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有些无措地别过头去不得不说这?人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优秀,不管男装女装都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最重要的是,这?人女装的形象,在闻玉白的脑海里已经和埃城那个大胆奔放的哑女“艾琳”融为了一体总让他忍不住想入非非。
雪茸又胡乱地在脸上捯饬了几下,然?后彻底失去耐心:“我技术不如梅尔,随便糊弄一下吧。”
接着,又顶着这?张“随便糊弄”着都很漂亮的脸,像模像样地拿出笔纸:“今天是‘报事人’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