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拧开?仓库门的那一刻,闻玉白只感谢自己临走前没有锁门。
门外和门内是?两个世界,踏出仓库的那一瞬间,身后快涨到天花板的海水便?泄洪一般,终于“哗”地一下退了出去,潮水退尽,空气?重又回到了身边。
闻玉白稳住沉重不堪的身子,忙不迭深呼吸一口,脑子“嗡”地一声尖鸣,天旋地转间就是?一阵止不住地咳嗽。
“闻玉白?你还好吗??”
听到这一声问话,闻玉白才骤得回过神来,眼前,那兔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相当担心地望着自己。
实际上不大好,闻玉白感觉自己要被呛死了,但不知?为何,面?对这兔子的时候,他不想表现?得太过狼狈。
于是?他悄无声息地拍了拍憋闷的胸口,然后强打起精神来:“没事,咳咳……里面?的灰尘太多了,有点受不了。”
“哦……”雪茸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似乎也没怀疑什么,便?带他来到走廊通风处,一边还不忘轻轻拍拍他的后背,“那你快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呛灰可难受了。”
闻玉白抽空审视了自己一番,果不其然,衣服是?干的、头发是?干的,全身没有一滴沾了水的痕迹。
怎么做到的?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大门紧闭的仓库。
……不管了。闻玉白有些难受地捏了捏眉心,一时半会儿?还不太能缓过劲来。
雪茸在一旁望着他,一边伸手给他顺着气?,一边小心地问道:“杀死温迪戈的凶手,还能抓到吗?”
闻玉白摆了摆手。
这时候退出,闻玉白丝毫不觉得丢人对方并不比自己强,但是?有拿捏自己命门的法子,完全没必要为了几枚金币冒这个险。
“不抓了。”闻玉白说,“爱谁来谁来。”
第136章 食肉动物136 枕着彼此的呼吸声辗转……
一直等到那人的脚步声彻底远离, 确定短时间?再不?可能返回,塔兰才终于彻底虚脱,瘫倒在衣柜里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他目光涣散地看着手中那只银色的手摇铃, 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浪花、贝壳、鱼鳞……
精致的纹路划过指尖,叫他几乎崩溃的心跳和呼吸渐渐平稳。
他有些无奈地将这铃铛握在手心救命的宝物是它, 痛苦的源头?也?是它。
这一刻,他的双腿已?经完全没法动弹了。刺痛和疲劳渐渐剥离了他的意识。
天知道在这种地方睡着, 一旦对方杀回来那将是必死无疑, 可他还是将那枚铃铛贴到胸前,身体?蜷缩成一团,听?着那微微如童谣般清脆地轻响,沉沉地阖上眼帘。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正穿着衣服, 仰躺在房间?的浴缸里, 口鼻被人贴心地托上了水面虽然他并不?需要。
塔兰先是确认了那铃铛就攥在自己的手中,这才长松了口气, 缓缓滑坐下去,把脸泡在水底。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塔兰睁着眼睛, 从?水下看着荡起波纹的天花板。
雪茸说得对, 他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自己的怯懦、犹豫、愚善, 比任何一只猎犬都要致命。
而他要做的这件事情本身,确实没有那么难。
想明白了这一点, 塔兰这才缓缓坐起身来, 慢吞吞地换上了放在一边的衣服,站到浴室门口,望着卧室桌前那道熟悉的背影。
此时, 他的心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
“我?睡着了?”他木木地开口,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雪茸正低头?捣鼓着手工,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是啊,你心可真大。”雪茸回头?望向他,眼底是尚未平息的惊慌,“我?在门口等了半天,看你没动静,就找机会给?你捞回来了。”
“谢谢。”塔兰平静道,“所以最后怎么样?是他放过了我?,还是我?赢过了他?”
“是你赢咯,他已?经跟雇主退单了。”雪茸耸耸肩,笑?道,“没想到啊,你还确实有点本事。”
塔兰的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只默默地坐到床边,拿起毛巾擦起头?发来:“那就安心带我?上岛吧。”
“当然。”雪茸弯起眼睛,“我?说到做到。”
塔兰简单擦了擦头?发,便也?不?再跟雪茸搭话,转身躺到了床铺上去。
不?知为什么,经过和闻玉白的一次交锋之后,塔兰觉得自己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磨平了。
那困扰他的巨大的痛苦,似乎被那两声铃响严严实实地屏蔽掉了,他不?再觉得不?安,一直以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负罪感也?悄然不?见?,再去回想温迪戈的那张脸时,他也?不?再觉得窒息、寒冷、浑身颤抖了。
身体?感觉空空的,完全提不?起劲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劳与麻木。
说不?出来是好是坏,他只隐隐觉得,雪茸口中所谓的“心态”问题,好像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下一次,自己应当可以做得更好了。
本以为塔兰一躺到床上,肯定又要像往常一样飚起高?烧来,没想到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居然只是平静地睡着了。
雪茸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次醒来之后,塔兰的情绪平稳得有些不?对头?。这虽然是自己所期盼的,但这家伙真发生转变的时候,雪茸却又感觉到了一丝担忧
这真的是好事吗?
不?过,既然这人没病没灾,睡得还这么香,自己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当务之急,是得回去看看闻玉白的情况这家伙虽然一直硬撑着,但明显也?是遭了不?小的罪。毕竟是自己的狗狗,当主人的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的。
不?过一推开门,雪茸就知道自己多?虑了。那个不?久前还面色难看、低咳不?止的家伙,此时不?知从?哪儿摸了一副扑克牌来,堆在桌上聚精会神地搭起纸牌屋来。
雪茸一进门,闻玉白便抬起头?,放牌的手轻轻一动,那垒到胸口的纸房子便“噼里啪啦”摊了一桌。雪茸自知是罪魁祸首,连忙满是歉意地举起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