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来自安隗的男子眉梢微挑,威压不亚于女帝:“劫狱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次,长春终于知道安隗男子哪里不同于鸢烽了。
长春到底还是接过了玉牌,郑重地朝秦琢颔首,也算是答应了他。
一番折腾后再回到驿站时宵禁已经结束,天也迅速翻了白,驿站里使臣们都没睡,正等着秦琢。
周牧顶着两个熊猫似的眼睛,他视力最好,远远就看见了马蹄。
“殿下,”周牧屁颠屁颠地凑上去,秦琢孤身去又孤身回,他实在好奇,抓耳挠腮地问秦琢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衣服也没换,突然就跑到马厩去,周牧跑着都没能追上秦琢,远远地喊着殿下秦琢也不理他,上了马就朝外面跑,偏偏还是从正门出去,于是使臣们都看到了,一个也不敢再回屋继续睡了。
“一会细谈,”秦琢勒住缰绳,“先去洗漱,将大家都喊到孤的房间。”
他已经做好了劫狱的打算,自然也要和大臣们商量一下,当然,是商量劫狱时要做什么准备,而不是商量是否要去劫狱。
想到这里秦琢目光愈发深沉,对女帝的不喜几乎突破天际了。
不是说她最喜欢甘云吗?这就是她的宠爱吗?
*
昏暗的大牢环境算不上多好,这儿多是地牢,唯有一个排风口能看见一丝光亮。
甘云蜷缩在稻草堆的一角,这儿还算干净,贵妃的身份并没有被褫夺,所以狱卒们还是准备了最干净的牢房。
华服并未褪去,至少还能遮挡一点阴冷的寒风,狱卒们看着小小的一团和迤逦的裙摆,除了感慨,还有一点不清不楚的色欲。
可真漂亮啊,那么小,那么瘦,看起来也不像是三十好几的男人,后宫里的嫔妃都这么漂亮吗?陛下可真有福气啊,要是换作她们,哪里舍得让他受罪呢?
狱卒端了水到牢门口,碗是干净的,连手也洗干净了,朝里面掐着嗓子喊了一声:“贵君,先喝点水吧。”
甘云扬起头,发丝凌乱,眼尾红肿,看着狱卒释放出来的善意微微放松了些,他点点头,软着声回了句谢谢。
【作家想说的话:】
最近一直在医院复查所以没有双更了哦
大家将就看(捂脸)
第008章乖一点,等我出去后就可以带你重生了
甘云说话后整个牢房都生气起来了,两三个狱卒凑到牢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人,七嘴八舌地问甘云想吃什么,她们都能去给甘云弄到。
她们仍然尊称甘云为贵君,毕竟后宫的事谁也不知道,也许明天陛下就后悔了又传旨要把甘云接回去,这样天仙似的男人她们还从来没见过,当然要牟足了劲儿讨好他。
甘云却只捧起一碗水喝了几口,然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胃口。
他眼神有些涣散,喝了水忘记把碗递过去,像是在看那个给他递水的狱卒,把人的脸都看红了。
实际上,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甘云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
大皇女是在秦琢离开后吃的马蹄糕,吃完后也没有什么异状,照常腻了甘云一会就去做功课了,临走时还说,太傅今天说了论语……
傍晚的时候却突然发起了高烧,消息传来时甘云才起来。衣服才刚穿上,外面就又传来了大皇女薨了的消息。
太医跪在床边瑟瑟发抖,顾伏苓却不肯来,叫了身边的宫人来查,可也不是熟悉的面孔,而是一个新的,看起来英朗的公公。
接着的一切,就是秦琢知道的那些了。
甘云不是被拖进牢狱的,而是在被定罪时一口气没顺上来直接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在牢里了。
喝了点水甘云终于回过神来了,抻了抻发麻的小腿,静静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他看起来像是在休憩,所以狱卒们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现在确实很晚了。
没有人看到藏在宽大衣袍下的素手上泛着点点蓝光,一缕魂魄绕着指尖,最后亲昵地蜷缩在手心里。
男人微垂的睫毛下,眼睛里的神情却从迷茫害怕转变为一点温柔。
他在心里轻轻地朝魂魄说:“乖一点,等我出去后就可以带你重生了。”
*
长春在右丞的书房里待了一夜,年长的女人第二天破天荒起了个早,穿戴整齐后就朝着皇宫去了。
看着她离开,长春才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趴在书桌上打了一会的瞌睡。
右丞答应帮他们并不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有更多的利益在里面,她也是要去试探一下反常的女帝,毕竟不光是后宫,连在朝堂上顾伏苓也十分异常,竟然生出了依赖左丞的心思。
长春的瞌睡还没打一会,他太累了,整宿都在跑动跑西,突然放松下来脑袋就沉了下去,可外面一点儿风吹草动又能将他惊醒,眼睛睁开里一点睡着的混浊都没有。
可他一睁开就看见右丞沉下来的脸,看见他时眼里闪过的些许愧疚。
长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他使劲儿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抢在右丞开口前卑躬跪地,求右丞给自己一个准信。
“…唉……”右丞偏过头,那丝愧疚也不是对着长春的,而是对着他背后的黎思墨和帮过自己的甘云,“回去吧,陛下已经定罪了,任何人都不可妄加揣摩。”
“告诉墨儿…早些准备后事吧。”
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甘云布衣出身,以往最大的倚靠就是陛下,可现在连陛下也不向着他,那些不满意他的自然也趁机落井下石,右丞呛了几句就呛不下去了。
再呛下去,左丞就要给她扣上一顶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罢了,罢了,甘云无父无母无子,这样一看,他不死谁死?大皇女被毒杀一定要推一个出来定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甘云都是最佳人选啊。
长春两眼一黑,几近晕厥过去。
恍恍惚惚地出了丞相府的门,长春手心滴了一路的血,他看着尚且冷清的街道,茫茫之间,竟觉得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