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更想笑了,她不?想惹恼了裴郎,轻咳两声压下去?,上前用力抱他,把彼此身上的味道交融混杂在?一起,直至幽冷梅香盈袖,这才松手离去?。

薛玉霄走后,还剑这才进来抱怨说:“当?时?为了十万钱而?已,就把公子的婚约废弃、买卖出去?,幸而?遇到的是咱们?少?主母,才情品行绝艳无双,不?与传闻相同,要是遇到崔大小姐那样?的纨绔权贵、或是遇到袁家袁小姐那样?森严狠辣的人?手中,过得生死不?保,他们?才不?会管。”

裴饮雪整理衣着,添了一件厚外衣出去?,初春日暮,尚有寒气未散。

还剑继续道:“现在?咱们?少?主母是侯主,军功彪炳,才名远播。”他顿了顿,给郎君整理了一下腰间玉佩,“姨父反而?要说和?他的儿子做正君,全然没把公子放在?眼?中,这不?像贵族主君做得来的事。不?怪河东郡常有人?嫌他只会敛财攀富,全无半点风骨,有损郡望门庭。”

两人?已行至中途,裴饮雪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还剑便不?再言语。

进入正厅,仆役将裴氏主君、裴氏嫡小公子引入座上奉茶,礼节周到。裴饮雪礼过入座,还未开口?,裴氏主君便问:“薛侯主不?知何时?回?来?你也给个准信儿才是应该的。我问你的书信,你一概没有回?,眼?里怕是没我这个长辈,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家弟弟。”

裴饮雪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少?年,小公子大约十六七岁,跟崔锦章年龄相仿,但他养在?豪门深院里,并无崔七郎身上那股疾风劲草的疏朗气度,反而?颇为柔弱、娇贵。

“园中事忙,不?免忘了,不?过桓弟弟不?是定给了萧家?有约在?前,怎可轻毁。”

裴氏主君道:“你如今的名分地位不?是毁约弃信来的?世人?一味遵循诺言,反而?耽误了大好时?机,真是瞎了眼?睛。连你都?能受宠,月桓如此资质,你不?要妒忌他托生在?我的肚子里,做妒夫阻拦妻家议亲,世上兄弟同侍一妻的事可多着呢。”

裴郎虽在?内学堂上学,但他一贯藏秀于内,不?示于人?前,除了外表无法遮掩外,棋艺诗书,只有他的老师顾传芳知道。

裴饮雪叹道:“姨父来京只为此事?”

主君问:“大齐男子终身之事,不?是大事?”

他当?日将裴饮雪卖给薛氏时?,只当?是无足挂齿的小事罢了。两人?不?过同出一族,论起亲戚来实在?太远,他根本?没想费心?操办“婚姻大事”,到了自己的儿子,才想起如今京中众人?趋之若鹜的薛侯主。

此人?虽然贪慕荣华、见识短浅,但胆子却大。王郎、崔七尚且不?敢有这样?的自信笃定能比得过裴饮雪,谢不?疑皇子出身,见了裴郎也避让几分,他倒敢登门造访。

裴饮雪淡淡道:“妻主与世人?不?同,她并非朝三暮四、寻花问柳之人?。待我情深意重,我若是提及此事,反倒让她不?高兴了。再者……”他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姨父,桓弟弟资质太劣,光是外表容貌,连如意园门墙外的花树也不?及。我怎么好开口?。”

裴氏主君微愣,旋即发怒道:“裴饮雪,你不?过我们?裴氏远房旁支的亲戚,好不?容易沾了士族的姓氏,才有机会被抬进门做侧君。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说出这样?愚弄长辈的话。我都?该替你去?了的娘爹教?训你!”

裴饮雪盯着他,目光寒浸如冰,冷冽不?生波澜:“我是薛氏之夫,侯主侧君,上有当?朝大司空为岳母,轮不?到姨父教?导。”

他从来吃软不?吃硬,越是强硬霸道,裴饮雪反而?不?会留一丝余地。

主君又是一愣,见到昔日在?族中任意打骂、连双亲都?没有的庶出子居然踩到自己头上,一时?胸中急怒,气得脑海嗡嗡作响,那股争强好胜、冲动争夺的劣性翻涌不?止,冲上前来攥住裴饮雪的衣襟,抬手握拳要打。

拳头比巴掌重多了,还不?会伤到脸上。裴饮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对诰命动手,姨父是要下狱不?成?”

裴氏主君却闷着一口?气,作势仍把拳头抬起来,刚抬起便被攥住,被一股大力摁倒在?地。

“我说你性格太善,留人?颜面,你还不?信。”

裴饮雪抬首,居然是薛玉霄回?来,她只攥住挡了一下,然后松开手,身后的侍从立刻上前按住,不?劳少?主费力,她便伸手过来,裴饮雪将一块手帕递给她。

薛玉霄用手帕擦了擦掌心?,道:“我回?来取披风。”

裴饮雪看穿她的借口?,道:“将军柔弱,春花都?已盛开,你却还要披风挡去?夜风,不?如将我的解下来给你。”

薛玉霄按住他手,说:“不?必……我是柔弱了一些,就是我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没有人?敢乱动,却让人?找上门来欺负我的夫郎,你也不?说出来,让我会会这位主君。”

裴饮雪轻声道:“太添乱了。”

“这能算添乱吗?”薛玉霄一笑,转头看向地上的中年男子,裴氏随行而?来的侍从部曲都?被严密看住,别说上前救主君脱困了,就是多动一步,都?被盯得死死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她的亲卫拔剑出来。

薛侯亲临,众人?不?敢乱动,唯有俯身行礼而?已。裴氏主君叫了两声,道:“我是河东裴氏的家主主君,侯主看在?”

“谁的面子?”薛玉霄道,“就算你家家主当?面,也要恭敬对我叫一声薛将军。有话跟我说,叫你妻主递帖子、备贺礼,才能见我一面,你让我看的这面子,值几斤啊?”

一旁的裴月桓已经吓得呆住。他不?过少?年小郎而?已,凡事只听父亲的教?导,见到薛玉霄这样?传说中一样?的人?物,身边尽是杀敌见血的亲卫,腿都?有点软了。

薛玉霄道:“捆起来押送回?河东。有人?问,就说是惹了我,只让他妻主给他松绑,凡有人?干预阻拦者,报我的名字。但凡裴氏告罪的请帖、拜帖,一概不?收,让他们?滚远点,别碍着我的眼?。”

裴饮雪轻声道:“桓弟弟就不?必了,他还小。”

薛玉霄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韦青燕当?即领命。

此事一出,他主君位置肯定保不?住,恐怕成了众人?的笑话。男人?大惊失色,顿时?又变了一番面孔,连连哀告,却毫无用处。直到被带下去?,声息全无。

裴饮雪倒不?觉得有什么报复的痛快,他本?来就没把对方放在?心?上,只握住她的手,抬起来轻轻亲了亲指节,说:“不?值得动气,辛苦你折返回?来,快去?见母亲吧。”

薛玉霄轻语道:“我这样?,你的路才顺……那我去?太平园了。”

“嗯。”裴饮雪缓缓松开,看着她道,“去?吧,我等你。”

春丛认取双栖蝶

第80章

薛玉霄入太平园拜见母亲, 园中却?不止薛司空一人,议事厅中既有工部众人,又有许多属官、幕僚,坐席尽满。

书案上的文书堆叠垒高, 与往日不同。薛玉霄略微生疑, 向母亲行礼。

薛泽姝早就在等她过来?,见女儿露面, 便起身将她拉到身边的位置, 虽是众人敬怕的凯旋侯, 在司空眼中,仍是掌心爱女。

“母亲,你这里……”薛玉霄环视四周, 与诸官员还礼,低声道, “怎么忽然堪比丞相的议事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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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泽姝忽而?沉默片刻, 道:“因王秀病了?。”

“丞相的病难道还没有好?”薛玉霄眉头紧锁, 问,“那不过是小病, 何以至……”

薛泽姝声音微冷,道:“小病只?是引子,我看是有人诚心?不想让她活。等弄死了?她, 好一心?一意地来?对付我, 把?天底下帮过她,助过她, 领她走过路读过书的长辈全都逼死, 才算是孤家寡人,一身干净。”

她言辞到此, 有些动?怒,一旁的工部属臣乃是薛氏族人,上前道:“少主有所不知,丞相本就被弃城而?逃的王赜气出一场病来?,好在前几?日军报胜绩频传,李先锋官攻下高平郡后呈递军报,叛徒首级已斩。丞相闻之,悲喜交加,忽然又?接到圣旨传召大?军,她入宫商议,被气得卧病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