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是魏延的字迹。

八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音,他的眼眶几乎瞬间湿润。

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第二天他上班的时候听到同事说大老板来所里视察,他印象里的大老板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但同事却激动地表示,这位的级别更高,是总部派来的,她刚才遥遥瞥了一眼,特别年轻不说,那身段,那气质,简直绝了。

楚然眨眨眼睛,他这么多年见过的,身段气质可以称为绝的人只有一个,他又想起了昨天的字。

楚然顺着人群找过去,远远看见台上站着个男人,很高,清瘦,但比例极好,光是一个背影就和其他人隔出了一个不同的次元。

却熟悉的令他不敢上前。

这时,男人突然转过头,楚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那是一张几乎可以用美形容的脸,他转身的一瞬间甚至让他所站的那块区域都亮堂了几分,楚然甚至听见了周围同事小声的吸气声。

眉目秾丽,矜持冷淡。

他站在台上,下巴微抬,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泛着冷光,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永远高高在上,不可攀折。

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楚然都能够清晰的听见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男人的目光在台下随意地环视一圈,期间也扫过了他,却没有任何停留。

西装革履的高层们围在他身边赔笑,又簇拥着他离去。

那个在记忆深处,曾向他乞爱过的美丽少年,和眼前的男人似乎没有了相似之处。

突然,楚然四周同事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全部消失,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抬起头。

男人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站到了他面前,眼角眉梢向上扬起,骨子里藏着的风流劲儿便显露出来。楚然想到,这是他少年时常在自己面前露出的表情,往往代表他很高兴。

高傲的美人挑挑眉,语气里满是亲昵,甚至还带着点委屈 ,仿佛多年的分离从未有过,“我在上面站了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不来和我打招呼?”

事发突然,楚然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看着他,只来得及笨拙地说一句,“你……回来了。”

“嗯。”他年轻的恋人笑着,一把抱住他,“回来和你结婚。”

他的神明依旧眷顾他,年少时的坠落的恋人最终落在了他怀里。

第38章 破破烂烂的八年

死亡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和犹疑,只要心里升起了这个念头,然后它就会不断地敦促你去做,直到你真正地迈出那一步。

我也不太记得为什么会选择那一天了,好像就是,晚上吃的甜品有点太腻了,不合胃口,然后就感觉好累,明明我已经交代过很多遍不要放太多糖了。

这之后,我毫无预料地回到房间,在浴缸里放满水,直到我将头埋入水中,我一片空白的脑中突然浮现一张脸,旋即又消失不见,我双手徒劳的抓了抓,这没有减缓我沉入水底的速度。

我全身都轻飘飘的,没有疼痛,只有即将解脱的释然。

终于不用看到这一切了。

在闭上眼睛之前,我想起了那张脸的主人,我许了一个愿望,我希望他能离我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收到我的死讯,一辈子都不要为我伤心。

我再次醒过来,是在医院,到处都是白花花的,鼻尖永远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到处都是死亡和衰败的气息。

没死成,有点难过。

老爷子派了很多人守着我,再想找到机会很难了。

不过我的身体衰败的很快,我觉得,按照这个进度继续下去,我应该可以顺其自然地死去,这也许也是个好死法。

他们把我送去了西山疗养院。

老爷子说他真的怕了,他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了,他不能失去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吧,他都不再管了。

我没想到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位子最后成了我的阻碍。

但这跟楚然完全没关系啊,怎么能怪到他头上呢。

我只是说,我和他分手啦,您别为难他就很好啦。

老爷子当时的眼神很复杂,他可能没料到我会这样说吧,毕竟一直以来,我的想要的东西,宁愿毁掉都不会让出去的,但楚然不是物品啊,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我也顺势下了台阶,积极承认错误,期间又朝教室瞥了瞥,隐约看见拐角一直空着的桌子上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然后直接向他打听:“怎么,老周,咱们班这是要添新人了?”

「我执」他很有天赋,本该走一条很好的路的,我困了他很久,不能这么自私啦。

疗养院来了很多人,我每天都要见很多的不同的面孔。

我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我每天都要吃很多药,但好像一点好转都没有,说不出话,有时候甚至连听都听不懂了,老爷子上次来,他都吓了一跳,说我现在怎么变得跟鬼一样。

听见他这样说,我不太高兴,明明我之前为自己选了一个体面的死法的。

有时候看着日落都忍不住流泪,有一天我一连哭了好几次,没有什么缘由的,就是坐在那里,然后突然就悲伤的要死,我把手腕塞到自己嘴巴里,狠狠咬下去,希望可以用疼痛换回我一点都理智,但是很快,我连抬起手腕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口水从合不上的嘴巴里流出来,整个人一直在抽搐,我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然后医务人员鱼贯而入,我像条死狗一样被他们拉起来,收拾好,打一针镇定剂,再把我捆在床上,因为我每到这种时候总是忍不住掐自己,其实我以前最喜欢的是用刀割,那样的疼痛是密密的刺疼,感觉很持久,鲜血会刺激我的眼球,我能够短暂地清醒一会,但现在她们把所有能弄出血的工具都收走了,搞得我现在只能这样做。

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周杰来了,他给我带来了楚然的声音。

两句话而已,我听了一整天,然后蜷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开始主动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控制住自己不再自残,撑不住了就听听楚然的录音。尅籁崟籣

他好像突然变成了话痨,连今天喝咖啡放了几块糖都要录进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话这么多呢,日夜都听,里面的东西我都要会背了。

这场治疗断断续续持续了八年,我人生几乎最好的时间都消磨在这里了。

老爷子会在我情况好的时候请老师来教我东西,有的时候他也会亲自来,其实他放下执念后,是个挺好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