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哥,出大事了!你被爆出来了!”武大川的声音急切,可明显有点儿语无伦次,“你千万得好好跟姒姒解释清楚。你俩可是我们集体看好的一对,千万别因为这些生分了伤了感情。”

这莫名其妙的话简直令人听得一头雾水。如果不是这话事关江姒,周从戎当真是要直接挂了并将对方拉入黑名单四十八小时。

“你说话时能不能分清主次,讲点儿我能轻易听懂的?”

“啊?我刚刚没讲明白吗?”武大川竟然还格外真诚地发来一记灵魂拷问,然而没人回应他。他试探着喊了几声,“戎哥?戎哥你还清醒着吗?都火烧眉毛了,你可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媳妇儿可就没了!你快醒醒!千万得赶在姒姒看到网上的那些流言前跟她解释清楚,两口子别闹矛盾啊。这可是一场信任危机,处理不好,你估计就要被踹了,必须得重视起来!我们都……”

“咱说话能不能别掐头去尾的?为什么你觉得姒姒会和我闹矛盾?赶紧的,前因后果麻溜儿讲清楚!”周从戎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努力跟身体因缺觉而产生的头昏头晕耳鸣的痛感相抗争着。

“哎?我刚刚没说清楚吗?我的语言组织能力竟然这么弱了?”武大川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在周从戎的沉默中,武大川有点儿怀疑人生地甩给了他一个链接。

“戎哥你自己看吧。看完后记得赶紧行动起来啊!别枉费我特意给你通风报信的好意!”

他就这么风风火火地打电话过来,又风风火火地甩了一个链接就跑。当真是将“做好事要留名”发挥到了极致。

周从戎努力打起精神来点了进去。然而很快,他浑身的睡意都跑没影了,“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姒姒?”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他知道她的排班表,她是今天晚上的班。因着他被借调的缘故,两人原本相同的排班时间被错开,也唯有晚上的时间两人可以好好说会儿话。碰到她值夜时,他甚至只能“独守空房”。

今早他回来时,江姒就不在家了,他记得她的古琴课还差最后一个课时就结业了,也只当她去上课了。这些天有关于“江锌”的消息铺天盖地,她的心情也起起落落,能有个事儿分她的心神也挺好的。

只不过这会儿,他却是有点儿坐不住了。他趿拉着拖鞋往卧室外走,又连唤了好几声。

卧室、书房、厨房、客厅,甚至连卫生间都找过了,都不见人影。她确实是还没有回来。

如果真的有事在外忙也就罢了,怕只怕她刷到了网上的流言蜚语,对他存了芥蒂。

对于这种事,周从戎虽说没什么经验,但第一反应就是要将误会掐死在摇篮里,坚决不能让它有生根发芽进而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

迟则生变,他又奔回卧室去取手机,拨打电话。

铃声,却是从玄关处传来。

他也顾不得挂断,飞快奔了过去。下一瞬,果真瞧见了那个坐在软凳上换鞋的女人。软凳旁还放着好几袋蔬果,一看就是去大采购了。

“你醒了?满打满算睡了还不到两小时吧?”眼见他快步走来,江姒顺手掐断了来电。她的语气正常,应该还没看到网上的那些言论。

男人毫不犹豫地将人拉了起来搂住,汲取着她的气息:“这不是少了个人形抱枕吗?失眠了。”

他眼底的乌青想要忽略都难,俨然一副站着都能睡过去的瞌睡样。失眠?骗鬼呢!

大热的天,客厅没开冷气,两人黏糊在一起,江姒有些受不了地推了推他:“我出了一身汗,你别黏我身上。”随即打开了中央空调,指了指地上的菜,“你不困的话就去做午饭,我先去洗个澡。”

眼见她往浴室走,周从戎自动忽略地上的那几个袋子,赶忙跟上:“我现在又突然有困意了。”

江姒颇觉好笑地转身:“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还真是……够敏锐的。

周从戎却明显迟疑了。

事关江锌,他无法不郑重对待。他需要字斟句酌,以免触及某些敏感点。

“天塌下来了?向来沉稳的戎哥竟然也有欲言又止的时候?”江姒打趣了一句,朝他挥了挥手,“容我先洗个澡,天大的事儿都往后搁一下。”

眼见她将主卧门一关,周从戎犯难地狠狠抓了把自己乱蓬蓬的短发。

明明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叫嚣着需要休眠,明明头胀痛得厉害,明明眼睛酸涩地想要当场就闭上眼睡过去。可他知道,这会儿压根就不是睡的时候。

主卧门被关了,他不得不认命地回到玄关,将几个袋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安置好。

将水果妥善地清洗好装盘搁茶几上,随后淘米煮饭,电饭煲上又蒸了一碗鸡蛋羹。

针对江姒买来的蔬菜和牛肉,他脑中大致勾勒出了菜谱,开始清理食材。

先用电炖锅开始慢炖番茄牛腩,又炒了两个菜,土豆片鸡蛋和蒜薹牛肉末。

番茄牛腩还在炖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已经弥漫开来。

江姒这个澡洗得似乎有点儿久了。

周从戎摘下围裙,将电炖锅调了小火。刚要去敲个门催催,便见江姒一脸严肃地开门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紧绷,举着手机走到他跟前,几乎是要将手机屏幕?到他脸上:“戎哥,你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对我家阿锌做过心理疏导?”女人的声音平静无波,那双眼却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周从戎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主动交代和被动交代,这完全是两码事,性质不同,后果也会有所区别。他暗骂自己刚刚犹犹豫豫耽搁了主动交代的最佳时机。如今在她发现之后才交代,这性质也就完全变了。

“姒姒,其实你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事的。我对江锌做过心理疏导不假,但我对他的心理干预在当时绝对没有出现负面问题。”

“这上面说你作为非专业人士对我弟加以干预,会加重他的心理压力,令他原本的心理创伤雪上加霜,逐步衍变成为抑郁症。他们说你……”她的情绪激动,握着手机的手甚至还有点儿发颤。

“网上的人都是捕风捉影,唯恐天下不乱,怎么能乱信?你信我,当时江锌接受心理疏导之后情况已经好转,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他打断她的话,与她条分缕析,“在网上流传的那几页笔记内容,你确定是江锌的笔迹吗?如果真的是,我们需要找出他的日记本。我想,他在日记本上一定还做了其他记录可以证实他当时接受治疗后的身体状况。此外,这份日记是怎么流传到网上的?江锌的遗物接连被偷,这份日记是否也和他的夏季消防常服一起被偷了?如果是,就可以肯定在网上搅风搅雨的人就是那个在你爸妈家行窃的人。他背后的意图,需要再好好推敲一番。如果这份日记内容只是他伪造的,那他能对这些事知之甚深乃至于伪造出这么一份日记内容,当真是越发可怕了。”

经他这么一分析,江姒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只要找出江锌的日记本,一切就都了然了。

家里再次遭窃后报了警,然而至今没有查到那小偷。但父母当时仔细检查过家里,确定只丢失了阿锌的一套消防制服。阿锌的日记本显然还在。

她需要立刻回家去弄个明白。

“你急什么?”见她急匆匆往玄关处走,周从戎赶忙拉住她,顺势往怀里一捞,“穿成这副样子出门,是打算‘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