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拨打119辱骂江锌的人，似乎才是这一切的源头。

因着形似江锌的人频繁出没，警方进行过一段时间的走访调查。江姒也与参与调查案子的警员交换过联系方式。如今再次因为“江锌”而联系对方，似乎也说得过去。

周从戎继续道：“以防万一，需要走访一下当时出现在现场的记者以及居民、路人询问一下线索，看看他们的摄像机或者手机是否曾录到过相关的可疑人。网上也得盯着，这个坍塌事故上过热搜，超话里肯定有一些路人视角拍到的照片和视频，可以从中找找线索。”

8

大中午的，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峥州这座城市又闷又热，户外高温直逼40℃。江山影业所在的大厦的玻璃外墙反射出灼人的光芒，周从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外来车辆停车位，停妥车途经那面镀膜玻璃，下意识用手遮了遮眼。

周从戎上了十五层，刚出电梯就被门禁拦住了。前台小姐得知他的来意，非常贴心地打了内线进行确认，随后指引他去了纪研博的办公室。

午休的时间，公司里大多数人去七楼的餐厅用餐了，还有些则坐在工位上边忙活着手头的项目边等着外卖。

门被敲开，里头的男人搁下手头的活，忙迎了过来：“戎哥，你这是特意来给我送惊喜的吗？来之前都不打一个电话，如果我恰巧蹲剧组去了，你不是白跑一趟了？”

室内冷气很足，纪研博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样，只不过言谈间却是极为热络，依旧还是当初那个热血儿郎。

周从戎伸拳和他对碰了下算是打了招呼，扬唇笑道：“你朋友圈今天早上发布的动态定位在本市。”

“哟，瞧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是一个会暗戳戳窥探朋友圈动态的人啊。我还以为你所有的休闲时间都拿来补眠和自我提升了呢。啊，不对，还得加一条，谈情说爱。”纪研博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吃过饭了吗？”

“没，来你这儿蹭饭了。”周从戎接过水灌了好几口。

“你等我两分钟。我整理下资料，马上带你去领略一下咱们楼下的食堂快餐，味道还挺不错的。”

“行啊。”周从戎趁着他整理资料打量了一下他的办公室，“一个人独占这么大一间，你小子这几年的晋升速度确实是很快。”

“运气好，遇到个伯乐带入了行，稍稍出了点儿成绩而已。”他先将电脑上的文件保存，随后锁屏，桌上的文件简单规整了一下，“倒是戎哥你，怎么还在指挥中心啊？这是惩罚你自己还是惩罚别人？老领导们可都等着你继续发光发热呢！”

“别扯犊子了，我心里有数。”周从戎正要催他赶紧去吃饭，却是眼尖地瞧见了另一份摊开在桌面上的资料。

“这就是你之前跟我提到过的那个消防项目？”

纪研博闻言，面上一慌，转而迅速佯作镇定地将那资料收了过来：“戎哥，这是内部资料，保密哈。”

周从戎却是将大手覆盖在那份资料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戎哥？”纪研博试探出声。

“我想了解下作品的大致走向。”刚刚匆匆一瞥，他只瞧见了加粗描红的简介。这是一部关于牺牲的消防烈士英魂归来，依旧以他的方式投入救援任务的电影作品。而作品中的救援情节，他未瞧清，可他心里已经有了某种揣测。他需要印证这种猜想。

“戎哥，这作品咱们筹备了一年多才终于快要落地了，非内部人员不能阅览。”

“你骗鬼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制片人平时是怎么处理即将投拍的本子的。没少拿着个剧本梗概和前几集跟各大平台去碰吧？中间流程烦琐，接触的工作人员众多，你怎么就不怕作品流出去？反倒是对我这个当兄弟的推三阻四！内部资料？保密？非内部人员不能阅览？你还能够再搪塞些吗？”

“戎哥，我……”

“干什么亏心事了，这么藏着掖着？”

“我没……”

周从戎正色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策划这个作品，没有踩线吧？”

被这么大剌剌地问着，纪研博再也绷不住了，他松了手上的力道，硬着头皮说：“戎哥，你看吧。”

周从戎睨了纪研博一眼，将那份资料收入掌心，一目十行。

越往下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从大纲来看，这个电影作品竟与此前现实中出现的几个119报警案中“江锌”救人的情节相似。甚至连这一次的宇川区老旧居民楼坍塌事件，网上并未流出“江锌”救人的消息。这份大纲里，却提及了！

眼见周从戎的面上山雨欲来，纪研博忙悄咪咪伸出两根手指将那纸质资料从他手里抽了抽。见周从戎没拒绝，他顺势将其抽出，掩耳盗铃般往抽屉里一藏。

“戎哥，在骂我之前，咱们先去吃饭吧？再不过去菜品都卖完了。”纪研博笑得格外牲畜无害，大手搭着周从戎的胳膊将他往外拐。吃人嘴软，他只希望周从戎能先消消气，待会儿轻点儿批他。

七楼的这家食堂虽是以快餐为主，但餐品主打的就是一个养生，每天都会按照各类养生食谱进行搭配。这幢大楼内的上班族对它家青睐有加，也就不奇怪了。

纪研博根据今天的特色自取了两份养生套餐，刷过卡后，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

食堂装修雅致，完全贴合当下职场年轻人的喜好。无论是垂坠的灯饰还是各类绿植，都颇具匠心。

这个时间点周围用餐的人已经不多，与两人临近的几桌倒是没什么人。

“戎哥，先喝一盏杨梅荔枝饮解解暑。”

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研博觉得自己的脸笑得都有些抽了。

周从戎也不含糊，三两口将一盏夏日消暑的饮品喝完了。随后也不客气，开始动筷干饭。

不怕空气突然安静，就怕戎哥突然沉默！

纪研博化身菜品小哥，贴心介绍起了今日搭配的这几道养生菜。末了还贴心建议他尝尝虾仁菌汤，这道菜主要是为了迎合夏季的主题，汤的口感以酸甜为主。

周从戎也不浪费，每道菜一一尝了。干掉了两碗米饭，将光盘行动践行到底。等到他搁下筷子，反观对面坐着的纪研博，还在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米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这部电影作品设定的死后英魂归来的消防员，原型是江锌？”

虽说是反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来了来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纪研博严阵以待，小鸡啄米地点头：“是的。去年我就开始着手这个消防项目，当时戎哥你不是还挺赞成的吗？”

“当时的你并没有详细说明这个选题。”周从戎的手指敲击桌面，强调重点，“牺牲的消防烈士英魂归来，依旧以他的方式投入救援任务。这个选题本身没问题，很正能量，也有很大概率得到地方政府和相关单位的扶持。”

被夸了，纪研博不安分跳动的小心脏稍稍恢复了常速，颇有点儿骄傲地道：“其实这个项目审批之前我们确实提前联系了一些企业和单位商量合作事宜。目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投资到位演员也谈得差不多了，场地也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只要剧本再完善些就可以进入拍摄阶段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周从戎轻嗤，“这部作品既然以消防烈士江锌为原型，第一步就是该取得烈士家属的授权。但你的作品内容明显就和那个冒牌货相关，你觉得，江锌的家属会同意你拍摄这样的作品来抹黑他们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