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和结束后童怜随如巴尔特他们回匈奴”这是匈奴愿意与南朝谈和的前提条件不错。
只是如巴尔特说这话时是在万寿宴上,而当天冯程轩却是因为种种愿意告了假,再加上当时季越下令不准与其他人说,于是哪怕是翌日议政的时候,当初在场的官员也没有一个提及这条消息的。
如此一来,明明本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冯程轩却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这句话,其中所能说明的东西可太多太多了。
显然冯程轩也发现了自己话语间的漏洞。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童怜轻叹出一口气,微微摇头道:“咏思兄,聪明反被聪明误。”
“为什么?”冯程轩的声音有些哑,他似乎依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事已至此,童怜自然也是不介意将原因告知冯程轩的,他反问:“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陛下真的查到了证据呢。”
理智回笼的冯程轩不难从这句话中分析出前因后果。他失神地跌坐在地上,低低地笑了,只是这一次的笑,更多的似乎是他对自己的嘲讽:“童怜啊童怜,他就那么在意你么?在意到甚至不愿用你换南朝几十年的安康太平?”
“你错了。”听完冯程轩的话,童怜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知应该如何表述的情愫,他开口缓缓道,“他不是为了我,同样的如巴尔特也不会因为得到了我,就彻底放弃南朝这块肥肉。后退一步,只会让豺狼虎豹觉得你好欺负,巴不得再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听完童怜的话,冯程轩像是惊呆了。许久之后,他看向双眸略微失神的童怜再一次笑了。他似乎是有些无奈,一边笑一边摇头。
童怜实在分不清他这次笑是因为什么,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疑惑。
而这份疑惑自然也被冯程轩捕捉到了。
冯程轩是知道季越对童怜的情感的,因为曾经的他也用着相同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童怜。甚至可以说,冯程轩甚至比季越本人都更早知道他对童怜的感情。
所以他才知道季越不可能真的对童怜痛下杀手,所以才会幻想如果自己是皇帝,想自己给童怜下一道死令。
终于,在笑够后冯程轩缓缓抬头,对着童怜一挑下巴,说:“童掌印,祝你好运。”
或是说……祝绥宁帝好运。
第197章 冯府
先前因为童怜的命令,拾六就算听见了屋里头的动静却依旧不能进去,只能在外头守着,等童怜出来。
然而童怜出来时,拾六的视线却是被他脖颈处的红痕吸引了去。结合方才里头传来的动静,拾六很难不知道方才童怜和冯程轩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拾六情绪的变化,童怜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继而又摇了摇头。大抵是说,自己现在嗓子不舒服,让他少生事端。
见状,拾六就算不满冯程轩,想要对人做些什么出气也没办法真的对他下手。他叹了口气,瞥了屋内的冯程轩一眼,冷哼道:“知道了,一会儿婥月问起来我可不替你说话。”
童怜笑着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童怜主动道:“其实没什么事。”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问题并不大,只要少用嗓估计晚上便能好全。
拾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假装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用意:“那你倒是回去后自己与姜之渔跟婥月说啊。”
童怜又说:“我们方才毕竟是在人家府邸,若是闹出太大的动静,岂不是是在同所有人说冯程轩有问题。”
拾六自然也是知道这道理的,他叹了口气像是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省得了省得了。”
“先不回童府,去一趟云来客栈吧。”童怜见拾六的态度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
虽不知道童怜这么做的用意,但拾六还是点了点头。他起身微弯着腰,走出了车厢将缰绳从壹拾手上接过。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云来客栈门口,童怜与小厮们打了声招呼,继而径直上了楼,敲响了厢房的门。
“进来吧。”乐丘的声音从厢房内传来。
拾六瞧见屋里的人,下意识看向童怜,用眼神无声询问着他是什么时候跟乐丘约上的。
感知到拾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眼神,童怜在乐丘面前坐下,淡淡道:“昨日。”
两人落座之后,乐丘先是同拾六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然后才对着童怜说:“你先前拜托我查的事情,我写信问过沈将军了,这是将军的回信。”说着乐丘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尚还密封着的竹筒。
他继续道:“边城有专门养的信鸽,我先前确认过了信鸽并未被调换,而这封信从信鸽身上取下之后,一直都由我随身保管着,至今尚未打开过。绝对能保证信件绝无被他人替代的可能。”
“嗯。”童怜接过竹筒后点了点头,在确定竹筒并没有开启过的痕迹,然后才重新将东西还给了乐丘。
因为军中机密甚多,用来传递那些事情的信纸也极为特殊。与其说它们是信纸,倒不如说是极薄的丝绢更为准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它们能被无限缩小,藏于平平无奇的、不过拇指大小的竹筒之内。
乐丘先是将竹筒放在桌案上敲了敲,然后又将竹筒在烛火上烧了一圈,等做完这些后,他又将竹筒放在桌案下,彻底隔绝了童怜和拾六的视线。也不知乐丘做了些什么,等竹筒再出现在童怜与拾六眼前时,竹筒已经被打开了。
乐丘略带歉意道:“这些是军中保密的做法,不能直接给你们看,抱歉。”
童怜摇头,表示没什么。
得到童怜的回答,乐丘这才松了口气,随后他将竹筒里头拿出来的那一小团东西放到了水盆内,静静等他展开。
见状,拾六不由咋舌,问:“如果截获了竹筒的人不按照你们的方法开,那这层丝绢纸会怎么样?”
“会碎成碎片。”乐丘笑着说,“下次如果带了没写情报的丝绢纸,可以让你们试试看。”
几人说话的功夫里,丝绢纸已经一点点在水面舒展,待它完全展开,乐丘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丝绢纸转移到垫布上。一整套流程下来,三人终于瞧见了丝绢纸上所写的内容。
他们一目十行地看完丝绢纸上的内容,不由陷入深思。
早在童怜怀疑如巴尔特在朝堂上有内应的时候,就已经让乐丘休书一封询问沈榭之匈奴那边的情况了,只是就现在沈榭之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边城那边丝毫没有可疑信件的传出。
如此一来莫要说不知传信的手段究竟如何,甚至连冯程轩所谓的“真相”都无法确定是谁和他说的。毕竟匈奴毕竟远在塞外,能认清皇室怕都是因为吃了败仗,更别说只是小小一个冯玉书了。
此番不光没有任何收获不说,谜团甚至更多了,对此就算是童怜也不免又些许泄气。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在瞧见书信的那一刻,拾六便猜到了童怜这么做的原因。见童怜叹气,他不禁开口询问道。
童怜轻笑道:“还能怎么办?就当做不知道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议和,明天再去趟冯府吧。”
虽然童怜做好了打算,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下午,拾六被童怜遣去送拜帖,敲了许久的门却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拾六对冯程轩本就不满,更别提在被他们晾着,被迫在雨中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