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实在心中计算着他们回去所需要的大致时间,看着童怜面色惨白直冒冷汗的模样,不禁开始后悔昨日硬要拉着他陪自己游玩的自己。在大致计算好回程的路途后,孟实深吸一口气,对着身旁的苍布道:“苍军医,恐怕要劳烦你陪我们一道赶路了。麻烦你在这儿看着他,我先去厢房内收拾一下东西。”

对此苍布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他微微点头,随后又让人取来了自己的医箱,替自己收拾了几件衣裳。

为了保证三日内能到上京,孟实一整路都不敢如何休息,生怕自己这片刻耽搁就出现什么差池。也亏得苍布原先是随军军医,若是换个其他的大夫,莫要说在路上照顾童怜了,怕是就连自己也会成为第二个伤患。

只是,哪怕已经是如此昼夜不分地赶路了,他们也是十七日正午才终于进了上京城的城门。

缓缓走过守城官兵面前,孟实回头看了眼车帘紧闭的车厢,稍微松了口气继而朝着云来客栈的方向赶马而去。

也不在他们离开时上京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哪怕是瞧惯了惹恼的孟实,在让马车停在云来客栈门前时也是被里头的热闹情景惊到了。他翻身下马,视线在大堂内环绕一圈,好不容易才从某块角落里瞧见一个忙里偷闲的伙计。

孟实快步上前,将那人从柱子后抓了出来,小声道:“去告诉你们掌柜,有个姓魏的贵客回来了。”

伙计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孟实吓了一跳,又被唤了两声才堪堪回神,朝着内堂跑去。好在他虽是胆小,但做事却也是靠谱的。见着贾康宁从内堂小步跑出,孟实这才松了口气。

“这,可是大人回来了?”贾康宁瞧了四周无人在意他们,这才小声问。

孟实也不隐瞒,一边带着他往外走,一边说:“童怜身子不适,恐怕要回去寻他府中的那个神医,你可有什么办法将他即刻送回去?”

若是放在平时这自然只是小事一桩,可今日云来客栈内的食客基本都是朝廷官员,若是有人瞧出什么,抑或者发现了他们后院的密道……

贾康宁粗略思考了一番利弊,最终咬牙道:“有!一会儿我带着你去后厨。云来客栈之后有一条密道直通童府,你速度且快些,莫要被旁人发现了!”

“好。”

有着贾康宁的遮掩,以及孟实那神乎其神的易容,虽然客栈内往来人员诸多但倒也算得上风顺,并未闹出什么动静。苍布与孟实一人负责举灯台,一人负责抱着童怜,不多时便顺着地道入了童府。

只是两人皆没来过童府,更不知童怜的寝房在哪儿,又要去哪儿寻人。两人无法只能抱着已经晕过去的童怜在童府内找人,一时间竟是比从地道过来还要麻烦。最终还是孟实眼尖瞧见了无聊至极在府中拾六。

他快步走到拾六面前,将怀里抱着的童怜强塞给他:“拾六,快去寻你们府中的那个神医!”

拾六被府里突然窜出来的三个人惊到了,他呆愣着看了看怀中突然多出来的女子,又瞧了瞧面前的孟实与远处未曾见过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取什么能保持队形的题目了,欢迎宝们在评论区提意见!

第151章 良心

孟实将童怜交给拾六的时间很凑巧,若是他们再晚些到,抑或者只是在府中多绕了一圈,估计就会和带着圣旨走来的季越与孟苋撞上。

只是也因为如此,季越一到童府便觉得童府的气氛有些奇怪不是因为他派人在府邸外围守了一圈,童府中的仆从不适应、于是心有不满的那种奇怪,而是一种让他说不出来的氛围。

虽说府邸中瞧不见几个人,但季越对童府也算是十足熟悉了,于是带着自己的侍卫轻车熟路地走向童怜的寝房。

彼时孟实刚将童怜脸上的易容卸下,转而交由苍布与姜之渔一起给他医治。孟实在听见有人来的时候,便立刻同两位医师说了声,选择留在了屋内,而拾六与婥月则被送了出去。

因为前几年季越时常来童府寻童怜,再加之他们决裂之时婥月也不知具体情况,在看见季越的那一刻婥月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半步,却是被她身侧的拾六拦了下来。

拾六对着季越行了个四不像的礼仪,许是担心季越擅闯寝屋,难得好声好气道:“今日陛下竟是有闲工夫圣驾童府,不知是有何要紧事要办啊?”

可能是因为从未跟季越好好说过什么,以至于拾六分明是想真诚询问,可说出来却一股子阴阳味儿。

不过季越早两年不知多少次被拾六直呼其名,加之自己今日要做的事的确重要,继而也不打算在意计较拾六所行的那个礼以及说话的语气。他看着紧闭的房门,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掌印现在人在何处?朕来童府他竟连出门相迎都做不到么?”

哪知这话正正好撞在了拾六的枪口上,若是说先前他还不愿与季越发生争执,那么现在倒是真的气上心头,忍不住冷笑一声:“是啊,做不到。”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这般与陛下说话!”孟苋上前一步,皱着眉道。他说着,甚至想要让身后的侍卫将拾六教训一顿,可在旁边的绥宁帝都没有任何表示,孟苋自然不敢越俎代庖。

果不其然,只见季越挥了挥手示意孟苋退下,继而又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孟苋立刻会意,将先前双手捧着的圣旨转交到季越手中。季越晃了晃手中圣旨,说:“先前童掌印的案子结了,朕特地亲自来告知童掌印结果。”

因为童怜先前的人手基本都被撤离了重要的官位,而且为了明哲保身将宫中的暗卫也撤掉了几个,是以拾六并不知那卷宗之中的结果究竟是怎样的。只是哪怕是光看着季越现在的神态动作,拾六也能猜出那其中的结果定然不会是他们所期望的那样。

气氛逐渐变得焦灼,双方皆是一步也不愿后撤,最终还是苍布突然打开了紧闭的房门,直接将面前围着的那些人全部推开,硬生生从人群之间挤了过去。

孟苋本就因为拾六顶撞季越心有不满,更别说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连礼都不行一下,直接将他们全部推开的了。就算季越不甚在意,孟苋依旧气得脸色发青:“反了反了,当真是要反了天了!陛下,您瞧瞧童府内的这群人……”

“够了!”孟苋的话并未说完,便直接被季越打断了。房门只是打开了那么一瞬间,但是季越却是清楚的闻见了极其浓重的药香气,而且还是与童怜先前所用汤药截然不同的药香。

“他怎么了?”

虽说季越并未直接点名他所说的具体是谁,可在场又有几个人会猜不到这话语中的“他”究竟是何人呢?

“暂时死不了。”拾六没好气地回。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童怜能不能扛过这一次哪怕是拾六心中也没底。

终究还是太晚了。如果他们能早一点,哪怕只是早个半年找到姜之渔,童怜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靠“邀月”以毒攻毒。即使是有何太医的调理身体的方子,但那些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毒素一点点在童怜体内堆积,再加上曾经童正初在他身上留下的诸多伤痕,足以让一个身子健全的人只剩一身病骨,再加上……

拾六想着,不禁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季越。曾经的那个软糯可爱的七皇子早已黄袍加身,变成了他完全不认得的模样,而这样的他又如同他的父亲、如同童正初那样,不断将各种伤痛施加在童怜身上。

季越显然是注意到了拾六的神情的,只是他却不知为何拾六会这般仇视自己。他眉头紧锁,薄唇微抿,似乎是在思考拾六对自己怒意的由来。

“陛下……”终于,婥月鼓起勇气道,“陛下这次来,是想要继续禁大人的足么?还是、还是想要处决他?”

季越没有说话。

见状,婥月自然也能猜到,季越圣旨上所写的惩处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

她的眼睛不由红了,语气中也带着些许哽咽:“大人他很好。他……自从去年从宫中回来,大人便大病了一场,自此耳朵便没以前那般好了,就连、就连右手也不能长时间用劲儿。陛下,您刚登基的时候,是大人一步步帮您坐稳了皇位,也是大人……也是大人一直在教您。您能不能……能不能放过他?”

如果婥月未曾提到季越登基一事,或者说季越尚且不知自己登基背后的隐情,或许婥月的话真的会让季越心生几分迟疑。

可景帝是童怜所杀,自己的母后被童怜所害,乃至兄长也一个个死于童怜布下的计策,这让季越如何不狠!

但,婥月所言却也是事实。若非童怜,南朝怕是撑不到季青和回来的时候,自己现在更不可能还在宫中,坐于龙椅、枕于龙榻。

童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