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医缓缓点头,也不知将拾六说的话听进去了几分,推开门走了进去。只是近乎是何太医开门的那一瞬间,姜之渔的怒吼立刻钻入了众人的耳朵:“拾六!我听见你说的话了!”

即使背后议论人被抓包,拾六也丝毫不慌,甚至还有闲心朝里头回了句“哦”。气完人,他终于觉得自己过分压抑的心情好了些许,将候在房门口的壹拾叫了去。

壹拾频频回头,生怕姜之渔突然开门,要吩咐他做点儿什么却寻不到人:“姜大夫说让我在门口候着,说一会儿可能还有旁的事要交代。”

“我让人替你了。”拾六淡淡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壹拾问。

“拦人。”拾六回答说,“估计一会儿小皇帝要来,我们要拦的就是他。”

壹拾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要拦季越,而拦季越和给姜之渔打下手哪个又更加重要些。只是还没等壹拾想出个所以然来,季越却带着人先一步过来了。

看见门口宛若门神一样的两个人季越其实并不意外,不过他现在只想能早些见着童怜,于是自然不愿意与拾六发生什么冲突:“让开!我要去看怜怜!”

拾六冷笑道:“可以啊,等他死了我一定让你先看望他。”

作者有话说:

黄芪、鱼腥草、石膏、知母:这些是治疗肺热的中药药材(问的度娘)

院使:即太医院的院长

第127章 进药

“你!”季越气急,直接抬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朝是朕的南朝,区区一个童府,朕又有何进不得的!给朕把路腾开!”

哪怕是童怜身边的人,亦或者是童怜自己,季越也不允许他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是拾六的话语一落,季越便立刻让人冲了上去。

拾六本就是故意激怒季越的,对小皇帝怒气之下的举动倒也不算意外:“壹拾,拦人!”

“啊?”壹拾愣了一瞬,可即使是在愣神期间,他的双手却早已习惯性地握上了腰侧的软剑。

软剑瞬间出鞘,甚至在主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与侍卫的长剑相撞。

虎口的一阵酥麻终于让壹拾回神,他扭头问道:“能见血么?”

拾六的武功虽说在暗卫中不算出众,但是对上那些公子兵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他挥着剑轻松将冲过来的三人击退,继而后退两步调整这自己的站位:“都可以,不过见了血记得自己弄干净。”

“哦……”壹拾的声音立刻低沉了,他一边挥着软剑,在脑中过着伤害不大的剑招,一边像是自我提醒似的嘟囔道,“不能杀人,处理血迹尸体很麻烦还很累……”

或许是壹拾的耳朵算不上太好,他的声音并不小,至少在不远处站着的季越是将它听了个一清二楚。

季越气得肺都快炸了,瞧着自己身侧负责保护他安全的侍卫,大声吼道:“你们!还在这儿愣着作甚,还不一起上!”

侍卫们面面相觑,似乎是在思考着是否要遵循季越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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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季越深吸一口气,从其中一人腰侧抽出一把长剑,冷着脸说:“好,既然你们不愿上前,那朕自己去!”

侍卫们刚也是瞧见了拾六与壹拾的身手的,再加之他们对季越的身份毫无敬畏。他们甚至无法想象,万一那个先前同季越交谈的人,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手中剑柄送入季越体内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陛下三思!”此时侍卫也不顾身份有别了,一把抓住了季越的手,从他手中将长剑拿回,“这些事便交由属下去做吧。”

“好啊。”季越怒极反笑,“若是因为你们,让我见不着怜怜了,你们就等着给他陪葬吧!”

也不知是担心季越真的忍不住自己提枪上阵,还是因为他说,如果晚了要让他们去给童怜陪葬,总之方才还侯在季越身侧的四个侍卫一加入战场,场上的情况倒真好了不少。

然而就在侍卫即将要把长剑架在拾六脖颈上的前一刻,拾六立刻向后退了十余步,三五下翻上身后那棵大树,运着轻功飞到了季越身侧。

他将手中长剑稳稳地抵在季越脖颈上,笑得一脸灿烂:“继续,看看我和他谁先下去等人。”说着他还将季越上下打量了一番,咋舌道,“没想到有一天,草民竟然还可以拉着陛下一同下黄泉,实属草民的荣幸啊。”

见状,侍卫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生怕自己让拾六不满,继而让季越断送了性命。只是他们这是被迫收了剑,可壹拾却未曾想到拾六还有这么一出,一时没能收回软剑,直接将锋利的剑刃刺入了其中一个侍卫的胳膊里。

“啊……”壹拾立刻把剑抽出,满脸歉意道,“我不是故意的。”

被刺中的侍卫也不曾想到,自己竟还有这么一遭无妄之灾,一手压着还在冒血的伤口,牙冠死咬,面上却被迫性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没事。”

壹拾的脑子直,见受害者都说没事了,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真的没关系,一点点凑到那人身侧,小心翼翼地说:“那一会儿你能不能自己把血迹擦干净呀,整理这些好累。”

拾六看了眼纷纷站定的侍卫,以及不知为什么跟其中一个侍卫站的很近的壹拾,开口道:“壹拾,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人想进来,直接杀了。”

“至于小皇帝……既然你这么关心童怜,那不如就去看看他吧。”季越看了眼万般紧张的季越,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他现在这样,可都是因为你啊。”

虽然早就知晓童怜这次发热一定是因为自己,可季越听完拾六的话后,却总觉得拾六其实意有所指。似乎拾六所说的“这样”并不止是这一次的发热,甚至……可能要追溯到更早更早之前。

轻而易举被拾六的一句话带走了所有心神的季越,被拾六拿着剑挟持着,宛若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一步一步,缓缓走进了童府。

而就在童府大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原本还一脸憨厚的壹拾瞬间变了一个样儿,就好似成了紧盯着猎物的狼,只要猎物动弹分毫,他就能立刻冲上去,咬断猎物的喉咙。

童怜觉得自己宛若沉到了水底,四周一片寂静,之余下黑暗和孤寂。

他的四周仿佛有无数雪水朝他奔涌而来,可又在下一秒变成了滚烫的开水。冷与热的交叠让他止不住皱眉,就连脑仁儿都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着。

“阿朝?阿朝怎么了?”

他似乎听见一阵熟悉却又略带陌生的嗓音,一遍遍轻唤着他的名字。那人将手贴在他的额头,微微的凉意驱散了身边的燥热,让童怜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靠去。

“阿娘……”

童怜启唇,下意识叫着这个已经许久未曾叫过的称呼。

当第一声称呼出口的瞬间,他像是个未长成的孩子,在外头受尽了委屈,终于寻到了一处温暖的臂弯,于是便一次次喊着,以此抒发着自己无尽的委屈苦楚。

从一开始地生疏,到后来逐渐响亮。眼角的眼泪不禁从面颊两侧滑落,可童怜却只是咬住了下唇,像是想要将所有哽咽重新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