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甚至不敢去深究,或者说现在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一心只想着应当如何将童怜挽回。
童怜并不知道季越此时心中的万般情绪,他冷着脸将被褥一掀,朝着季越行礼道:“奴才先行告退。”
看着童怜过分生疏的姿态,季越突然觉得嘴有千斤重,许久后才憋出一句:“你回去吧。”
“谢陛下恩典。”童怜恭恭敬敬地谢完恩,也不顾自己身上仅着了一件单衣,甚至连鞋袜都没拿,直接走出了内室。
看着童怜单薄的背影,季越赶紧招呼着孟苋,将他将自己的狐裘拿出去给童怜披着。季越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他实在不知道先前分明还好好的,自己为什么突然发了火,他分明只是想好好与童怜谈一谈……
“陛下。”孟苋小声道,“掌印大人没收狐裘,只让奴才去小厨房做些去火的汤药,说……给您降降火。”
季越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那就这么吩咐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最开始是准备写点糖的(对手指)
第126章 病危
“季青和手段挺厉害的:”童怜翻看着拾六刚给他的纸张感慨道。说完他便觉得喉间一阵痒痒,偏了头捂着嘴猛烈咳嗽。
见状,拾六止不住皱眉。他是看见童怜离宫时的状态的,在这天气里寻常人只着单衣都会冷得发颤,更不要说一直汤药不停的童怜了。更何况季越虽然替他脱了外衫,可酒气早已浸了童怜一身,拾六方凑近的时候就闻到了童怜身上淡淡的酒气。
拾六皱着眉往汤婆子里加了两块炭,开口问:“小皇帝这是想让你死在宫里么?饮酒也就罢了,既然也不给你添件衣衫就将你赶出来了。”
童怜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仔细分辨了好久才明白拾六说的什么。他笑着回:“他让孟苋给我送过狐裘,但是我拒绝了。酒是之前喝的,跟沈将军一起。”
“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姜远就差直接将‘不能饮酒’这四个字,写成字条贴你脑门儿上了,结果你居然还借着别人的由头偷酒喝!一会儿见了姜远,你自己同他解释去吧!”
拾六原先还只是气季越,听了童怜的话倒是直接将童怜也一起气进去了,如果不是童怜现在状态不对,他恐怕会直接想将人丢大街上让他自己走回去,也好让童大人清醒清醒。
童怜的呼吸越来越重,单是撑着眼皮保持清醒,就已经耗费了他绝大部分的精力了,他靠着马车车厢,有气无力道:“嗯……不劳烦拾六大人了。姜之渔估计……估计知道的比你还早。”
说完,他也不顾拾六听见没有,微勾了一下嘴角,轻笑道:“陛下没有理由将我革职,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想见到我了,这样……这样挺好的。”
或许童怜只是单纯的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替季越开脱的借口,可拾六本身耳目便比别人好上不少,自然也是能听见他的这一句呢喃的。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转身将车厢内的火烧得更旺些。
做完这些,拾六看了眼即使在梦中也不由颦眉的童怜,叹了口气:“壹拾,马车赶得快些。童怜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保证不出事的情况下快些回童府,我先回去告知姜之渔一声。”
“好。”说完,壹拾一甩马鞭,马儿吃痛长吟一声,更是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好在当初季越给童怜选择府邸的时候,因为希望能让童怜时常入宫,所以府邸的地址离皇宫不算太远,不过小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已行至童府门口。
早早收到消息的姜之渔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马车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也不管马车是否停稳,直接踩着踏板蹬了上去,一把将车帘掀起。
感受到车厢内外温差的那一刻,姜之渔就忍不住皱眉:“将车帘提着,保持通风。”他也不过多解释,吩咐完就在童怜身侧坐下,立刻将童怜手腕拎出了斗篷,开始为童怜诊脉。
马车外围着不少人,可他们却是半句声响也不敢出,尽可能放缓自己的呼吸,就怕自己呼吸的声音会影响到姜之渔的判断。
“黄芪、鱼腥草、石膏、知母……”在确定完童怜的状态后,姜之渔立刻报出了十余种药材,又将每种药材需要多少计量一并说了,“婥月现在就去我的药房抓药煎药。”
婥月听完,连应都来不及应一声,只是匆忙点了下头,立刻朝着姜之渔的药房跑去。
“还有你,将童怜抱去他屋里,窗户至少开一半,然后点两个火炉,再叫人打两盆热水去。”
这句话自然是对拾六说的,只是拾六却是将活丢给了壹拾,转身对着姜之渔说:“你有把握把他救回来么?”
姜之渔心情本就不好,面对着拾六这近乎质问的语气,心中烦闷更甚:“如果你继续拦着,我倒是能保证童怜一定会死。”
拾六丝毫没有把姜之渔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继续说:“如果你不保证自己能把他救回来,我现在去帮你寻个人一起。”
“去哪儿找?”姜之渔深吸了一口气。童怜现在的情况太糟,单凭他一个人确实有些困难,若是拾六能再找个帮手来他也能稍微轻松些。
“皇宫。”拾六补充,“太医院的何院使。”
姜之渔在心中略盘算了一息,觉着既然是院使了,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应当也不会给自己拖后腿,于是果断点头道:“行,但是必须要快。”
“嗯。”拾六应了声,直接运起轻功跳上屋檐。
看着眨眼间就不见了的拾六的身影,姜之渔深吸一口气,在脑中思考着童怜的治疗方案,脚下却是丝毫不敢停下片刻。
现在毕竟是青天白日的,拾六就算想要小心行事也有些困难,更何况他本也不打算单劫走个太医便消失再众人眼前。
于是在他的这一通劫匪似的行为之下,身为皇帝的季越很难不知道,今天有人闯入了皇宫,甚至还将太医院的何院使劫走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季越正准备去太医院瞧瞧,可劫匪确实先一步来到了他面前。
季越小时候是见过拾六的,他也知拾六轻功了得,时常抱着自己飞檐走壁偷溜出皇宫。那时的他虽不喜欢自己,但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并不像现在这般杀气腾腾。
“你要作甚?”季越反问。
闻言,拾六周身的杀气收敛了几分,甚至还有闲心对着季越扯出一抹讽刺至极的笑:“童怜现在没空来谢恩,所以我替他来了。感谢陛下成全。”
拾六的话让季越一头雾水,可联系到拾六入宫抢人的举动,以及离开时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童怜,季越很难不猜到童怜出事了:“怜怜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说谢谢我成全……”后面的那半句话想只是单纯的气音,甚至于连季越自己都不知他有没有将话说完。
“童大人不让我等多说,只是季越,你这皇位坐的安心么?那块玉玺拿着不烫手么?”
只甩下这么一句,拾六便立刻拉着何太医离开了养心殿。虽说激完季越,拾六沉重的心情勉强算是好些了,可这确吓坏了被他强拐来的何太医。
何太医年纪本就大了,方还在太医院配药,只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不知道被什么人劫走了。那贼人好不容易将他放下,让他感受了片刻脚踏实地的美好,可等他回神的时候,就听见那人直呼陛下的名玮,又撂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何太医只觉得自己的前半生近六十年加一块儿,都不及这一天来的刺激。
等他再次脚踩实地的时候,他便发现周边又换了个环境。何太医喘着粗气,却是丝毫不敢四处张望,只能扶着一旁的树干勉强让自己保持站立,继而小声道:“这位大人,老夫只是一介医官,您……您将我带来这儿是有何意啊。”
“救人。”拾六说完,直接抓着何太医的手腕将他往童怜的寝屋带,一边走一边良心发现了似的,终于给何太医说起了现在的情况,“童怜自小皇帝那儿回来之后就发起了热,他体内余毒尚未清尽,药都还没停就又喝了酒,还将自己灌了个大醉。我们府里的蹩脚大夫可能救不回掌印千金性命,这才找您来救个命。”
拾六将话说得轻松,但话中内容却让何太医震惊了好半晌。还未等何太医回过神,拾六便径直停下,“到了,就是这儿了。那蹩脚大夫就在里头,我们便不进去打扰了,何太医妙手,且先别让童怜甩下一堆烂摊子自己逍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