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二人临窗而坐,宣赢晾着饺子,转头看窗外,雨水朦胧,几乎要看不清街道。

身上因昏睡一天的乏力还未消除,宣赢撑起下巴,无端想起下午刚醒的场景。

酒店房间的窗帘一天都没拉开过,那条缝隙漏着青白的昏光,杨如晤比他先醒,就在撑身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对视的那瞬间,杨如晤用醇厚低哑的嗓音询问:睡醒了?尾音微挑带着一丝丝惺忪的气音,宣赢忘了当时回了什么,只记得这个声音真是好听极了。

“发什么呆呢?”杨如晤挥挥手,夹起一筷小菜放他碗里,“快吃。”

宣赢恢复了人神共愤的吃饭速度,一口饺子嚼半天才肯下咽,虽然眼里嘴里都是饺子,但心思又飘走很远。

其实这座城市只是受了故乡的迁怒,宣赢幼时经常来这里,附近有一座非常庞大的游乐场,宣文林休假时会带他们前来游玩。

岁月在流转,如今这座城市改头换面,那座崭新且庞大的游乐场早已变得陈旧落后,想必已然临近倒闭的阶段。

还有许多人,生活应当也发生了变化,他们变得陌生变得温和。

宣赢轻轻地笑了一下,很快又怔住,他对这里本该憎恨,但莫名平静,其中滋味难以描述,这种奇怪的感觉在他抬头看到杨如晤的那刻宣赢才明白过来。

他在舍不得。

离开之后他很快就要回贺家,亲自说出的话,亲自咽下的不甘都要去履行承诺,他不知道当重新回到贺家的那一刻,与杨如晤的关系是否会变得更加怪异,他能咬牙低头对赵林雁出演母慈子孝,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杨如晤。

这里多好啊,谁也不认识谁,短暂地脱离一切关系,只有他与杨如晤。

宣赢想,再贪心一点吧,就当给这段没有结果的情感加上一分难忘的色彩。

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身份的挟持,哪怕只有一两天。

“杨如晤,你最近忙吗?”宣赢状似不经意地问,“我..头有点疼,想...再”

“不忙。”

祝词是个非常完美的徒弟,想必能把工作做极限推迟,杨大律师不是没挑战过连续几天几夜阅卷,处理起来得心应手,“难得空闲,多留几天。”

宣赢并未彻底丧失理智,他说:“两天吧,刚好近两天报的都有雨,省的航班延误,还要浪费时间,等天晴了,我们就走。”

杨如晤忽然抬起眼,沉默地注视宣赢,半晌,他放下筷子:“好啊。”

雨势反复,吃完饭出来,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路边商铺的灯牌在雨幕下昏暗不清,杨如晤见宣赢又在发呆,招下一辆出租车,推他进去。

“我还想逛逛呢。”宣赢说。

杨如晤攥住他手腕,另外一手十分自然地摸了下他额头:“刚好别着凉了。”

宣赢本欲再说,杨如晤按住他腕间那道疤,沉沉笑了声:“着什么急,不是还有两天,会陪你逛的。”

宣赢发觉杨如晤不太对劲,转念一想也对,这里没多大,两天时间足够。

回到酒店,二人一起下车,屋檐下扫下一片雨水落在肩头,杨如晤没带换洗衣物,那件T恤上多了几个皱巴巴的痕迹。

宣赢顿时觉得委屈了杨如晤,他本应干净桀骜,或者冷漠高深,反正无论如何不该是这样。

他想建议杨如晤去买身衣服,但是到了房间门口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想来杨如晤言出必行,说不勉强便遵守诺言,即便在宣赢房内睡了几个小时,也没打算晚上接着霸占。

出门前他定了隔壁一间房,分别前,杨如晤叫住宣赢,从兜里掏出一袋药品:“程愿走之前给我的。”

杨如晤手指修长有力,掌心细腻,宣赢拿起那袋药,手腕悬在杨如晤掌心,下一秒,他反手盖在杨如晤手心。

“杨如晤,你陪我一晚。”

第55章

走廊里空无一人,昏黄的灯光散落下来,杨如晤的脸色在灯下逐渐变得阴沉。

他睫毛浓密,巧妙地遮盖住里面的危险情绪,宣赢只见杨如晤唇角微微翘了翘,然后听到他问:“你确定?”

这道声音空洞幽冷,彷佛是从深渊里传来,宣赢胸膛被砸的发闷,他攥着拳,低声说他确定。

过了这两日,桥归桥,路归路,即便同一屋檐,有贺家那两位‘长辈,’还有将杨如晤看的极为重要的贺此勤,宣赢料想此番必是孤军奋战。

更何况他有自知之明,那方三个人,随便哪一个都比他跟杨如晤的情分深。

再者,他不忍心让杨如晤陷入两难境地。

有的人生来注定要经历失去,就如他,死里逃生,失去健康体魄,挣扎无果,让精神频繁绷断。

在父亲墓碑前的承诺宣赢不会轻易推翻,重回贺家后,他要跟赵林雁和平共处下去。

“宣赢,大点声。”杨如晤走到他身边,重复又问,“你确定吗?”

宣赢把紧张的气息堵回喉间,回视过去:“确定。”

话落,杨如晤扬了下眉尾,忽然沉沉笑出声。

宣赢只觉深深怪异,来不及思考杨如晤笑声里的含义,霎那间昏黄的灯光一闪而过,回过神时,耳边听到房门砰地一声合闭。

下一秒,宣赢被杨如晤扔在床上。

还是原来的房间,窗户处那条缝隙还在,隔着微弱的灯光,宣赢能看到几丝雨滴溅在上面,像极了一条条尖锐的银针。

“宣赢,如果你把刚才的话直接换成,杨如晤,我想跟你做一次更好,”杨如晤两腿压在宣赢两侧,俯视的目光显得格外幽深,“这样说,你更不用担什么责任了。”

宣赢心下一坠,抬手抵住他肩膀,杨如晤一把挥开,单手按在他胸口处:“怎么了?愧疚了?心里不是早就盘算好了?就用我两天,用完了就结束,回头你是你,我是我,对吗?”

杨如晤的压迫向来属于隐晦那类,从未如此在口头之上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