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瞳孔瑟缩一下,仍不肯承认,看似坦率笑笑,轻松耸肩:“没什么,我原本的职责就是让宣赢开心,现在做的事更合他心意。”
书房灯光明亮且温润,沈休绕过程愿,将茶盏放置于桌上。
“我让你有时间也去看心理医生,看来你没当回事。”沈休坐下,“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面前的男人面无异常,彷佛在跟他聊家常,程愿浑身一紧,瞬间感觉鬓角都出了汗,他笃定自己的行为真的踩到了红线。
“我会去。”程愿说,“明天我就会去。”
“去不去随你。”沈休收回目光,“明天去找谭成报道,以后不用再看顾宣赢了。”
“沈总!”程愿震惊,没料到自己贴心的行为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没有...没有犯大错,而且,宣赢习惯我,我不能走。”
程愿一改往日镇定,一张俊脸霎那间青白一片,他目光恳求,言辞真切,彷佛失去这份不那么正式的工作就像失去了一切。
然而沈休不为所动,他眼睛轻轻掠过程愿,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看看吧,有人在打听你。”
这份文件记录了某个人最近的动态,程愿细细查阅,不知傅序南何时来了海安,并且有意探寻他的信息。
“沈总,我不知道。”程愿着急解释,“我只跟他见过几面,真的不知道。”
“你的私事我不感兴趣。”沈休说,“你跟谁有关系都可以,但是有一点,事在人为,这位傅先生看着不像无能之辈,你的底细我能帮你藏几时可不好说。”
程愿心脏猛跳:我
“这些年你做不错,我不至于把你卖了,玲珑阁你想住多久都可以,英国那边照旧。”沈休打断他,点点桌面,“别再让我重复,明天找谭成报道,重新做回你的高级顾问。”
程愿沉默良久,把手里的纸攥到变形,顶着沈休的压力,坚持开口:“那我...现在赶回去,把杨如晤换回来,还能不能”
“不能。”沈休一锤定音,“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房间的里的气息压迫到呼吸困难,程愿忍不住自责懊悔,宣赢的脸在他眼前频频浮现,舒畅的痛苦的,还有偶尔发自内心的那丝浅笑。
他太干净了,无论外人如何看待,宣赢在他心里无可替代,干净到程愿不忍心去破坏分毫。
“沈休。”程愿直呼他姓名,“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休笑了,坦言道:“程愿,原来我对你挺有信心的,而且期待过你成为我的家人,可是你太不争气,杨如晤才出现多久,你就输的一败涂地。”
程愿五脏俱痛,死死咬着牙关,希望用沉默与低头让沈休改变主意。
“你输也就输了,我竟然没想到你能大方到把情敌送到宣赢身边。”沈休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我还有点佩服你的胸襟了,可是让你走你又不走,还愿意自甘卑微,程愿,你图什么。”
程愿默默地吸了一口气,嗓音像饮下一碗苦涩的药汤,沙哑暗淡:“我什么也不图,什么也不要,只求你让我在他身边待着。”
沈休似有所动地叹了口气,程愿以为这事有回旋之地,刚要再表决心,沈休轻轻摇头:“没有意义了。”
“不”
“你以为杨如晤那么好说话?”沈休站起来,在他面前站定,“你以为你对杨如晤做了退让他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这话褒贬皆有,程愿理不清其中存在什么联系,虽然因他先前与宣赢之间暧昧不清,导致杨如晤很少对他假以辞色,但除去这层关系,杨如晤在外口碑甚好,这些优点与肯定程愿客观地认同,而且在港城时,他们算得上已经握手言和。
眼见程愿对杨大律师的脾气秉性认知偏差到天涯海角,沈休眼神略带几丝不以为然,他屈尊提点:“程愿,你高看他了。”
程愿不解地看过来,沈休拍拍他肩:“有时候你跟宣赢很像,算我一点私心,让你现在走是为了你好。”他转身靠在桌边,“等这话从宣赢嘴里说出来,你才这真的难堪。”
“他..不会。”
“他会与不会都没关系,我好不容易将他拉出来,如果因为你的事,牵扯到宣赢,我不会留你。”沈休示意他手里那份文件,指点的非常隐晦,他也不理会程愿这句带有自我怀疑意味的不会,直接敲定,“离开之后你可以跟他做朋友,我不拦着,私人助理我会另找人。”
程愿在书房僵硬地站了良久,沈休不开口赶人,也不改变态度,程愿在彼此的沉默着真正地明白过来,他的的确确已经无法回到宣赢身边。
“沈总,我...走了。”程愿微微弯腰。
佣人在门口恭送,沈休吩咐:“让司机送他一趟。”
程愿浑浑噩噩地下了楼,出了朗月大门,才发现雨势很大,他不禁担忧,宣赢那里的天气是否也这样恶劣,他还有没有再次发烧,还有...杨如晤有没有把他照顾好。
“程先生,走吧。”司机把伞撑在他头顶,“车已经准备好了。”
似乎连空气都在为程愿哀悼,沈休在窗外看着那道削瘦的背影,拧起眉心惋惜地叹了口气。
傍晚的天色在雨水下格外昏沉,几分钟后,沈休转身,拿起桌上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对方接的很快,但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片刻,沈休从手机里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
有雨声,有热闹的叫卖声,还有车铃清脆的铃声。
他们似乎在外面。
“杨如晤!”宣赢回头看见杨如晤没跟上,手持手机静静地站着,“你在通电话?”
下一秒,沈休听到嘟地一声响,对方给挂了。
杨如晤摆摆手,走过去:“没有,走吧。”
相比于海安的瓢泼大雨,这里则变成了绵绵细雨,杨如晤把宣赢的床霸占了一下午,交代一小时之后的叫醒服务,也因宣赢再次睡着没能醒来。
饿了一天,二人出来觅食,宣赢原本厌恶这里的一切,可能是因为饿狠了,看什么都好吃看什么都想要,竟不觉心生几分平静来。
这里的环境比海安那个一线大城市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二人在附近久逛半天,才勉强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看得过去的餐厅。
走上台阶,杨如晤先他一步,本欲推门,不曾想手臂一紧,他回头看,宣赢一手抓着他,一手指着斜对面一家饺子馆,问咱们吃饺子行不行。
杨如晤依他前去,二人各点一份,不久饺子上桌,宣赢着急地夹起一只,一下子被烫了舌尖。
“没人跟你抢。”杨如晤倒杯水给他,“不用急,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