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辞驻足原地,心中浮现出一股极强的怒意,她很想冲进去与他们理论,她想告诉他们,阿娘没有谋反,当年若是不战,边境百姓根本没有活路,若是陵台关大捷乘胜追击,与临越的争锋根本不可能持续那么多年。
可这也只是她的片面之词,有谁会信呢?
且他们方才的话也没有全错,他们确实是因为阿娘而受到牵连,当年阿爹是守住了边境的安宁,可摩擦不断,所需军费数额较高,百姓的赋税也随之增高,部分人家确实承受不住。
就连她现在,为了洗刷当年的冤屈,加剧党争,惹得朝堂动乱,又何尝不是在这岌岌可危的江山上又添了一把新火。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又有谁说的清楚?
不过都是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去评判罢了。
木清辞此时有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反正她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真相当真就这般重要吗?
这些人过得怎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想要报仇,直接去把当年涉事之人杀了不是更好吗?
就算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那她与木翎泽合作,等他登基,率兵直指南靖,将南靖朝堂的官员全都杀了不就行了吗?
她费那么大劲是为了什么呢?
木清辞眼眶早已通红,她越想越迷惑,好像自己做的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木清辞回过头,迷茫的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一位老奶奶,她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朝她走来,离近了就拉起她的手将伞柄放在她手中,“这里人多,我不敢擅作主张留下你,但马上要下雨了,这把伞你拿着,大晚上的淋了雨容易感冒。”
木清辞没有说话,就睁着眼看她。
老奶奶也没有与她多说什么,似乎追出来就只是为了给她这把伞,对她说了一句“快走吧”就进去了。
木清辞盯着手中的伞看了片刻,这把伞看起来很破旧,但是对于他们这种生存本就艰难的人来说,能够拥有一把伞已是很不容易。
她为什么要把伞给她这么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这么些年经历那么多白眼与谩骂,她竟还愿意对别人付出善意吗?
木清辞心中的戾气渐渐消散,她最终也没有把这把伞带走,而是走回去将它放在了门口,转身走出了破庙。
没走几步,木清辞就看到撑着伞朝她走来的沈榭,她加快脚步朝他走去,“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下去看了看,除了一些兵器和金条还在,其余的全都被炸毁了,一个人都没活下来,我不放心你,就让慕容珺留下善后,我便提前回来了,结果发现你人不在,以为你又要准备跑,这不赶紧出来找了。”沈榭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见没怎么湿才回答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木清辞小声问。
“你哪次心情不好不是一个人偷跑出来乱逛,且从来都不知道拐弯,顺着直线一条路走到头。”
木清辞:“......”
沈榭伸手牵起她,“走吧,先回去再说,大晚上穿成这样,还披头散发的跑出来,也不怕吓到人。”
“......”
“我知你的心情,这件事怪我,如果我能早些发现……”
木清辞不想他因为这事自责,立即打断他,“沈榭,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可以对所有人设防,可唯独身边之人最难防,我今日跑出来也并非全是因为此事,我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找不到方向罢了。”
沈榭牵着她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木清辞唇角上扬,轻轻点头,“嗯。”
方才低沉的情绪也因为他这几句话缓和了大半。
回到客栈,木清辞看到房间的桌上摆着一卷绷带和一瓶金疮药,阿福就守在一旁,她瞬间明白过来沈榭应该是想来给她包扎伤口,才发现她不在房中的。
流空一看到她就垮着脸,欲哭无泪道:“郡主,您下次去哪先跟我说一声行不行,今天让您受伤公子就想揍我了,您要是丢了,公子不得把我砍了喂狗啊。”
沈榭瞅他,似笑非笑道:“你最好过去好好盯着孙力,若是他也出了什么事,那时候你就真可以想想你要怎么死了。”
流空:“......是。”
走之前流空还特别贴心的把阿福一块抱走。
沈榭将木清辞的袖子撩上去,伤口确实不深,不过因为又被雨淋又沐浴,伤口附近的血还没有凝固,与衣服黏在一处,沈榭方才掀开时扯到了,她才感受到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榭淡淡的瞥她一眼,手中的动作轻了不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
木清辞没与他一般计较,而是撑着下颌安静的看他给她处理伤口。
沈榭打开药瓶,将药撒在她的伤口上,给她包扎好才问:“要不要过去。”
“你自己的人自己去审吧,”木清辞神色倦怠,现在是真的感觉到了有些累,懒懒道,“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要是没办法让他开口,你再来唤我便是。”
“嗯,”沈榭看着她脸上的倦色,也没强求,“那你好好休息,我让阿福过来陪你,当然,”
沈榭忽然停顿,伸手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不太正经的说了一句:“你要是想我陪你也行。”
木清辞:“......”
流空应该是跟他说了今日在牢中见到蛇的事,知道她今晚可能又睡不好,才会说让阿福来陪她,至于后面的那一句,纯属是他嘴贱想要逗她。
木清辞低头轻笑,“你还是让阿福过来吧。”
沈榭故作伤心,言语间都在职责她见异思迁,“郡主这是卸磨杀驴啊,从前睡不着不都是让我陪你吗,如今有了阿福,我便没用了?”
木清辞挑眉看着他:“我这也是不想让国公爷受委屈嘛。”
沈榭微微眯了眯眼,“郡主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