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1 / 1)

黎宝因非要在今夜问出个结果,于是她仿佛忍无可忍般宣泄道:“裕叔叔,裕叔叔……我最讨厌叫你裕叔叔。”

她追着裕梦梁的视线,赌气似的故意喊他,“裕叔叔,我也算您亲手带大的。既然您愿意考虑别人,不如也考虑考虑我啊?”

呼吸在这一刻凝滞,裕梦梁来不及阻止,黎宝因已经将口中的话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我虽然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帮衬,但您也不需要不是吗?我们之间没有障碍,您无需对我负责,不用跟我举办婚礼,甚至只要您乐意,我今夜就可以留下来,我们试”

“黎宝因。”

沉定的嗓音落在地上,连同滚雷一起,震得黎宝因脸色苍白。

她咬紧下唇,似乎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语。

但话已出口,她也绝不后悔。

“原来,您也知道我是黎宝因。”

黎宝因坚定地站了起来,她一步步逼近裕梦梁,“您总说我不了解您,但您有

认识过我吗?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不是一幅画,一件古董,不是您上好发条就可以按照轨迹行走的木偶!”

她视线渐渐模糊,可是心里却越发清醒,“您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您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不愿正视我的感情?您口口声声会尊重我的意愿,可您给过我真正的自由吗?在您心里,我跟您是平等的吗?”

裕梦梁胸口宛若被人剖开一道口子,他原以为并不存在的搏动声嘶力竭地叫嚣着,他清晰地听到她问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愣怔片刻,巨大的怅然席卷而来,就好像这一瞬间,他丢失了某样贵重无匹的宝物。

黎宝因紧紧盯着裕梦梁的眼睛,他的眼眸极为漂亮,像蔼蓝色的宝石里蕴藏着冰晶,可是此刻,他眼里一点多余的情愫都没有,像名贵的宝石蒙尘,光泽冷漠而沉钝。

她视线下移,目光掠过他薄红的嘴唇,温热的呼吸近乎贴着他的喉结一同滚动。

“阿舟,你喝醉了。”

男人的嗓音低靡,沉浸着深刻的惴惴,近乎在朝她乞求。

黎宝因忽然觉得好笑,她凑近他的胸膛,愉悦的嗓音像是莺歌掠过。

“有没有喝醉,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裕梦梁还没反应过来,黎宝因已然踮起脚尖。

桦木林的气息瞬间侵吞而来,她勾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都贴上了他的衬衫,炙热的躯体坚实蓬勃,即将碰到他那瓣柔软的瞬间,黎宝因骤然感觉肩膀被宽大的手掌狠狠箍住,她疼得闷哼出声,紧接着就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推开。

“胡闹!”是冷冽的抗拒。

黎宝因不可置信地跌坐在银青色的单薄床单上,窗外的松杉杨柳摇摇欲坠,她有些迟钝地颤了下睫毛,肩膀的疼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她望向面前脸色惨白的英俊男人,终于明白了他犹而不决的最终答复。

“裕梦梁。”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叫他名字。

生涩,疏离,又陌生。

“你现在很讨厌我吧?”黎宝因耷拉着眼,灰败在一瞬间里将她重重包裹,她像是在舞台上演绎一场独角戏,在手指不受控的揉捏中,缓缓开口。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裕梦梁眸色渐深,刚刚因为拉扯而嘣开的几枚纽扣不断起伏,仿佛巨大的愤怒藏匿其中,黎宝因坦然地迎上他的眼,郑重地再次问他。

“你呢?”

“你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

裕梦梁的嘴唇如同烈火灼烧,他怔怔地站着,整个人像被套进一个巨大的壳子,耳畔不断回荡着方才黎宝因吻向他时的呼吸声,她的体温,她的触碰,每一个动作所带来的感知都放大数十倍,分明极为短暂的纠缠,可他却仿佛已经被折磨得旷日持久。

心里的某根弦将断未断,裕梦梁看着黎宝因嘴巴一张一合,他什么都听不清。

呼吸声碰撞在一起,裕梦梁嘴唇微动,余光忽然掠到黎宝因的肩头,因为刚刚的拉扯,她肩头的西装外套已经滑落,露出的白皙皮肤上隐约浮现几道指印,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手指,许多话语终究咽了下去。

少时的爱恋总是冲动莽撞,容易把幻想当做真实,错把依赖当做情爱。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一了百了。

反正,他早就为她规划好了最完满的人生,只要她能心无旁骛地听从自己的安排,总有一日,再回想过往,她就会真心诚意地感激他的苦心。

裕梦梁艰涩开口:“阿舟,我不能接纳你。”

他俯瞰着眼前略显狼狈的女孩,视线偏离看向别处,言辞恳切又不容拒绝地告知她。

“你需要一段时间冷静。我已经为你安排了出国留学,你先到国外待一两年,等到将来回国,我会亲自帮你安排好一切。”

黎宝因闻言微愣,好半晌,她才哂然一笑。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送她离开吗?原本她还是个有趣的傀儡,现在却变成了浑水猛兽,让他唯恐避之不及。

她忍不住揣测,怪不得裕梦梁最开始会纵容她进屋。

原来,这果真是一场测验。

作为主人不合格的作品,她注定要被抛弃。

阳台上铃铛被风刮起,本该悦耳的乐声显得吵闹不堪,那还是当初裕梦梁专门给她安置的小机关,每当她无聊孤单,只要摇摇铃铛,他就会坐到阳台上陪她。

他会陪她盯背枯燥的书,会陪她送行灿烂明媚的晚霞,他允许她往他的房间里添置花草,乐意听她不厌其烦录制的小音效,他带她参与他全部的生活,给他自己最珍爱的腕表,又赠与她象征身份的印鉴。

黎宝因原以为,这样的陪伴是独一无二。

现在才晓得,原来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夜深了,我送你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