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夷府建立后，每年都有一次革台聚会，即入冬前西境的主将会前往西夷府和大晋的官员会见胡地十八国的使者，一为来年贸易互市做准备，二是大晋做为朝廷共主颁发政令和封赏，白天议事，晚上便是西夷都护府的歌舞盛会。

他当即就要下马跪下来请罪，这当街口，我抬手喝住他：“若知有罪，便该在战场上赎回来！”

随同的宣抚将军也是曾是我手下部将，见我发怒熨讪讪的与我道：“着实胡人狡诈，革台聚会十年来从不间断，而且胡地十八国一直很是恭顺，没料想今年在篝火晚会突然从天而降十数万人，将毫无防备的西境的大将军及西夷都护府的数万守军上下官员一夜之间杀了个干净，失了首府，胡人便势如破竹。”

我冷声道：“所以你们无暇顾及其他，便任由士气低迷，百姓慌张是吗？”

周围无人敢应声了。

我解下自己的头盔扔给身后清明，露出自己的面容，又打马奔至最前列，扬声高喝道：“现在传令下去，征西大将军姜嫄率朝廷大军支援西境城，定让胡人有来无回！”

十万大军入城动静不比往日，街头的百姓侧目，转头瞧见一身银色盔甲，猩红披风策马前行的我，不敢置信的喊道：“姜将军！”

“真的是姜大将军！”

……

百姓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待我入了将军府时，街上已是人头攒动，说大将军来救他们了。

我看着这些百姓，眼前熟悉的一街一景，十年了才回到梦里乡，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我不是什么娘娘，我是西境的大将军，亦是西境的儿郎。

第250章 西夷人

待我入营后先下两条军令，一是以征西大军的名义发布征讨胡十八国的檄文，二是诏告全城百姓，后日一早我要设祭台亲自祭奠那些殉国的将士，祭奠后旋即出征。

西境各营将领都跪在我跟前请罪：“是末将们无能，才让大将军拖着病体重返沙场。”

我瞧着他们个个神色沮丧又面有愧色，像是落败的公鸡，想来也是西境军这十几年不曾吃过这样的败仗。

我亲自扶起了他们：“西境军是我和温将军一手培养的，就算没了主将，李副将也能统帅全军，不至于退败到这个境地，你们细细与我说怎么回事。”

他们说起来也极是憋屈：“非是末将推脱，那一晚从天而降的至少有三十万人，战力堪比当年兵强马壮时的西夷人，西境军仓促应战，也不敢全部派往西夷府，便连吃了几个败仗，主将身死，数万将士也一同死于西夷府，家家祭奠，城中百姓便也慌了。”

三十万人对阵毫无防备的五万人，无异于一场屠杀。

可我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对胡地十八国来说是全部的家当，当年他们西夷强时他们跟随西夷人，等西夷战败便立刻称臣，那时尚且惧我大晋，如今竟敢拿全部的家当与兵强马壮的大晋拼个你死我活？以我对胡人的了解，着实不像他们的行事作风。

“有西夷人？”

李简忙道：“是有，可陛下十年前便下令废除西夷文字，从汉俗，又开办学堂，还陆续将数十万汉人居于此地，如今西夷府一半蛮一汉，西夷人也耕地种田，汉人也牧马放羊，十年或许不足以磨灭血性，但若论勇猛程度早不如当年的西夷人，并不足为惧，主要是羌人和燕人为主，人数近二十万，其余小国加起来也就十万，不过对方防备极严，混进敌营的斥候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的。”

十八国的军队联盟能做到防备极严，这不仅是早有准备而且是长年训练有素的。

我让他们拿来这半月的战报，又问了部将这几战的战况和对方的排兵布阵，敌方凶猛狠厉，很像当年西夷人的进攻法子。

我很笃定的告诉他们当年逃离西夷人回来复仇了。

逃走的那一支是老西夷王最小的弟弟，当年率领的部族曾是西夷最强的一支，后来老西夷王的儿子毒死了父亲自立为王，这王叔与新王不睦，更扬言他会害死西夷人，待我攻打西夷时，他见形势不妙领着自己的部族逃向茫茫的雪山。

李简还说，西夷府还有当年迁往西夷的十数万流民，这十年下来，他们早已在此地安居乐业，可是现在胡人对晋人大肆烧杀抢掠，还将他们的尸首挂在城墙上供人取乐。

他们告诉我胡人没想到我会挂帅出征，知道我亲自率军出征很是惧怕，特别是那几个小国。

我将早拟好的书信让他们派人送给一直与大晋有贸易往来的六个国家，他们本就风吹两边倒，那边有好处便向那边。

第251章 抗旨不遵

我信里允诺了他们只要与我联手，以后不仅不再需要他们进贡，而且也会继续和他们做生意，若是不愿，那便要看看你们的弯刀快还是我的长离快。

我自然是要亲自领大军前去讨伐的，张随哭丧着脸：“臣领兵前去便好，娘娘坐镇西境城指挥。”

留在西境城战报传回来都得半日，还指挥什么，就真做个吉祥物了。

倒是西境的诸将觉得他磨磨唧唧的，他们习惯我领兵，有我在军中也能让西境军士气大振，而且这天下只怕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西境和西夷人，如今西夷人杀回来，我更需在军中坐镇，我在才能分化十八国拉拢盟友。

我告诉他们：“管他什么羌人还是西夷人，我只知如今还有十数万晋人还在西夷府，等着我们去救他们，西夷人磨刀复仇，也不过是区区蛮夷，我大国富民强，西境也是狼兵虎将，有何可惧！敢犯我大晋者定叫他有来无回！”

这事张随同不同意都这么定了，议事结束后已经快天亮了，各部都散去各自忙碌，张随却始终没走，等四下无人时突然就跪在我的跟前俯身大拜：“求娘娘体恤！”

这声娘娘叫的着实突兀，我自领兵出征，还没人这么唤过我。

其实我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只好说：“你起来说吧。”

私下里我都让这狗腿子免了繁文缛节，他平素与我嬉嘻哈哈，今日这般郑重着实少见。

他只磕头神色凝重的与我道：“求娘娘不要离开西境城，您的身子早已不如当年，如何能经得起沙场征战？请娘娘以陛下和小殿下为念，也以天下为念，切莫以身犯险，您若有个闪失，您叫陛下怎么活。”

我问他：“如今士气低迷，那人你也曾与他交过手，但那一次你败了，如今他磨刀十年，只怕比当年更勇猛，而西夷还有十数万晋人等我们解救，你有几分把握能取胜？”

他沉声道：“臣有把握能赢。”

“你要拿什么赢？可有比我们今夜商定的更好的良策？”

他一时竟被我拿话堵住，我也怕打击他的信心，又道：“我知你骁勇，可你在京中也十年不曾领兵，这支西夷人却是日夜磨刀，我也未必有把握，所以陛下才让你我一同抗敌，我二人同心合力，又何必惧那些胡人？况且云昊在不在军中还另说，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不必自扰。”

我在等那六国的回信，若真是王叔这一支前来，我倒求之不得，平生最后一战我不仅了要灭胡地十八国，还要彻底除了这个隐患，从此西边再不会有战事。

我又循循善诱道：“你放心，我只随大军出征，不会亲自上阵只留守帅帐指挥，我定会安然无恙的回到京城去，你不要拿添油加醋说的如何凶险去吓唬陛下，就算他下了旨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我也不会听从，只会让他日夜不安，你忍心吗？”

他被我气笑了：“大将军要抗旨竟还是为陛下着想了？”

我理直气壮的说是啊。

第252章 这等孽缘

他很是泄气，说换个人抗旨那都是要杀头的，只有大将军您抗旨是家常便饭，抗完旨不高兴了怕是陛下还得向您低头吧。

我抚掌笑，夸他还是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