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人应了一声,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齐枫的请安声,隔着一道殿门都清晰可见。

皇帝的声音称得上温和,说出去的话却让周知璟大吃一惊。

“赏齐夫子二十杖。”

“皇爷!”

周知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齐枫会在这里,为何皇爷突然发难。他来不及细想那么多,他唯一想到的便是他找齐枫待写思过书的事被发现了,他只知道齐枫一介文弱书生受不住宫里的刑杖,他抓着皇爷的衣袖哀求,皇爷一只手点在他唇上,示意他噤声。

啪啪的大杖着肉声传来,伴随着青年痛到极致的惨叫,周知璟光听着这惨叫声都头皮发麻。作为锦衣卫镇抚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宫里头左右各落一板视为一记,二十杖意味着四十板子,齐枫就算不残也得受大罪。何况齐枫区区一个夫子,没有人替他打点,若这些行刑的人没有眼力劲儿,他能挨过这四十板子吗?

“皇爷,都是我的错,求您饶过他!”

周知璟不敢耽搁,恭恭敬敬跪在皇爷面前磕头,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卑微下压的身子托了起来,男人的动作非常温柔,说出去的话霸气又无情,“你好好看着,这便是欺瞒朕的下场。”

那一瞬间周知璟如坠冰窟,只觉全身发寒,他徒然意识到这便是真正的皇爷,手握生杀大权威严神圣不可侵犯,喜怒之间便能要人性命。

他对待一个无辜的陌生人便是如此……如若他不爱自己了,是不是也会这样无情地将自己杖杀。

外面的惨叫声由小变大,声音凄厉至极,再缓缓平息,就像一团火先是窜起来熊熊燃烧,再慢慢变得熄灭。

周知璟面如死灰,他膝行几步,扒着皇爷的膝盖哀求,他的手抖个不停,全然没有往日的镇定,哪怕当初被睿王软禁威胁,他也不曾这样狼狈过。

“求求您饶了他,是我威胁他让他帮我写思过书,不关他的事,您怎么罚我都行。”

“您打我吧,您把我拉出去挨廷杖都行。”

周知璟一颗心沉到谷底,语无伦次的哀求,皇爷拭去他眼角的泪水,他眸中的情绪周知璟看不懂,也不想懂,他觉得非常疲惫,巨大的悲伤宛如一只手揪住了他的心,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就要害死一个无辜的人了,他顾不上委屈,顾不上愤怒,只有惶恐,灭顶的让他窒息的惶恐。

他以飞快的速度褪去衣裤,俯下身,抬高腰臀,以一种完全臣服的屈辱至极的姿势将自己的后臀送了上去,企图以此平息帝王的愤怒。

泪水啪嗒落在地上,渲染了青石地砖,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宽大的衣裳盖住了他赤裸的下(分隔)身,周知璟仍然觉得冷,发自内心的冷,他蜷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他听到皇爷问,“你记住教训了吗?”机械地点点头,皇爷终于开恩赦免了剩下的刑杖,齐枫被带到殿外跪着,宫人都退了下去。

皇爷将他摁在膝上,掀起下裳,朝着莹润白皙的双丘挥巴掌,一边打一边训,这种被当成小孩般教训的语气让周知璟又羞又怒,他双手拽着皇爷衣袍,不敢辩解一句,心里却堵得慌。

“真该让你吃些苦头,挨罚都不能长记性?”

皇爷的铁砂掌堪比戒尺,哪怕周知璟挨过几回,仍然痛得死去活来,只这一次除了身后的疼痛心口处也痛。

便是帝王宠爱又如何,所有尊严不也荡然无存,或许他在帝王面前便是个玩物,高兴了赏点东西哄哄,不高兴便打你个没脸。

身后的疼痛叠加起来,宛如掀起了一层油皮,疼痛直往肉里钻,周知璟抿着唇一声不吭,空荡荡的殿内只能听到清脆的巴掌着肉声,每一声都好似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羞耻得无地自容。

皇爷见这人绷着身子挨罚,便知他又钻了牛角尖,心中愈发愤怒,当真以为他不知他私下做的那些事?皇爷扬起手,重重落下,巴掌宛如烙铁一般在绯红的臀上烙下一个个五指印。从臀部肉最多的地方到臀腿处,到双腿间,没有一处放过,似乎拿青年练手,没有一丝放水的意思,巴掌落得又快又急,很快便逼出了周知璟压抑的哭声。

“皇爷……轻些呜呜,别让齐……别让外面听见了。”

“你周大人也知要脸了?为何一次次做出这等事?”

皇爷的话带着戏谑,落在周知璟身上的巴掌变成了带着温度的揉伤,极大缓解了身后肿痛,明明是这双手昨天还给过他最亲密的爱抚,今日却让他这般痛不欲生,为何你偏偏是皇帝?

大家节日快乐!可怜小周大人过节还要挨打哦!明天继续拍小周哈。

《锦衣卫》第八十六章 深刻教训

没有等到回答,巴掌又落了下来,皇爷的掌心也高肿起来,足可见下手之重,不难想象到青年身后的惨状。然而皇爷却像是不知痛一样,非要给青年一个教训。

想到殿外还有人在听着他挨打,想到齐枫一身杖伤还要罚跪,周知璟又愧疚又愤怒,而他对皇爷的爱让这种愤怒放大,他既恨对方无情,又恨自己没用,可他心底比谁都明白身为帝王的皇爷并没有错,错的是痴心妄想的他。

他不明白两个人都私定终身了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他不明白昨日抱着他缠绵的人今日又怎能这样冷漠无情。

可这世上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就好似他不明白曾经和他爹称兄道弟的陈儒林为何要陷害他爹,曾经对他疼爱的叔父为何要害得他家破人亡,他也不明白曾经吟诗作画的手如今为何沾满鲜血,曾经嫉恶如仇的人如今却也会不择手段草菅人命了。

身后的巴掌愈演愈烈,似乎在惩罚他胆大妄为的隐瞒,似乎想逼得他低头认错,剧痛难忍之下,愧疚、愤怒、伤心、难过愈演愈烈,他压抑许久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

他拽着皇爷的衣袍哭个不停,眼泪哗哗往下落,和以往故意博同情的哭嚎不一样,他是真的伤心难过,是极度疲惫之下的恸哭,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之下的愧疚与自我厌弃,他哭得特别伤心难过,好似想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皇爷静静任他伏在自己膝头痛哭,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陪着他,偶尔替他顺顺背。

周知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他狠狠发泄了一通,他望着面前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他对面前这个人又爱又恨又敬又怕,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想放手。他这辈子想要的实在不多,他想努力去争取什么,哪怕不求天长地久只争朝夕。

他哽咽道,“皇爷,求你放了他吧,齐夫子他不像臣皮糙肉厚,他受不住的。”他想,你要罚便罚我吧,虽然他已经痛得要死了,虽然他一下也不想再挨了。

皇爷温柔地望着他,轻声问,“记住教训了吗?”

“臣记住了,臣再也不敢了。”

周知璟没有丝毫犹豫,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这一次的教训足够刻骨铭心,哪怕他这次挨的罚并不重,可这种被压制被看穿一切的恐惧是前所未有的。

皇爷抱着他站了起来,周知璟猝不及防身子腾空,吓得双手环紧皇爷的脖子,皇爷将他衣裳下摆放下来遮住他红肿的臀腿,察觉到皇爷的目的,周知璟慌了,“不要,给臣留些面子吧。”

皇爷脚步不停,周知璟在他怀里挣扎,却被皇爷牢牢搂在怀中,力量的差距在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出来,周知璟牢牢拽住殿门,就跟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

“放手。”

“不要呜呜呜,皇爷给臣留点面子吧……”青年的眼里蓄满了泪水,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哀求之色,本就苍白的一张脸更显瘦削,皇爷心中一软,无奈道,“堂堂锦衣卫镇抚使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外面有没有人你不知道,轻易就被人几句话诓骗了?”

周知璟一怔,愣神的功夫皇爷已经掰开他的手将他抱了出去。

凉风从衣摆下钻进去,吹得滚烫的肿囤发凉,让周知璟的面部瞬间烧了起来,他将头埋入皇爷怀中,只剩一个通红的耳朵尖留在外面。

“自己睁开眼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周知璟摇摇头,被皇爷拎着耳朵揪了出来,外面空荡荡,哪还有齐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