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不敢当着侍卫们和朱全的面说,是借口有话要交代,把沈清檀拉到一旁去说的。
沈清檀闷声不吭,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承受那一百杖。
女官见她榆木脑袋不开窍,也就不再多言,领她出去行刑了。
元辉殿有几处小院,眼下沈清檀和白芷所住的小院中,明明平日里是赏花赏月的好去处,可是此刻摊上了几张长椅,用来辅助杖刑。
朱全还是不忍,把脑袋偏离了过去,不想看那个傻姑娘被打得惨不忍睹的模样。
沈清檀躺在长椅上,闭上眼睛,等着想象中的痛楚落在身上。
“咦。”最后,朱全还是没忍住回头,想着说让侍卫们先打守卫,两个姑娘家等等,看这个傻姑娘会不会松口,然后他好再去告诉圣上,这姑娘还是想通了,要出宫,这样至少不用承受没了性命的风险。
可是他方转过去,见到这个姑娘已经趴在长椅上,而原本藏在她衣领内的一块金锁掉落出来。
她佩戴在胸口前的是一块看似普通的金锁,若是大富人家的女儿,戴金锁金锁的甚多,都是求个平安。
可是这个姑娘所戴的金锁精致,朱全分外有印象,他隐隐想起许多年前,那是当朝首辅还不是首辅,而是一名武将,跟随先皇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
后来先后生产下当今圣上,之后不久,那时还是大将军的首辅夫人也怀有身孕,因此,先后特意命人打造了一双金锁,自己留了一个,还送了一个给将军。
因为特意寻遍天下,找来了能工巧匠,因此这金锁格外精致,并且上面还有刻字,当时先后和先皇赐锁给将军时,他就在旁看着,觉得这锁甚是可爱。
这个姑娘脖子上戴着的,自然不可能是先后留给当今圣上的那枚,圣上不爱戴那种玩意,再说了那算是先后遗物,应当是放在哪个妆奁里,被守护得好好的。
剩下一枚,只有可能是赏赐给将军的那枚了。
朱全想着想着,不由得又惊又喜,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
而因为想得太过出神,忘记让侍卫们先停下,侍卫们的杖已经落在了沈清檀的腰上。
沈清檀被打的第一下就冒出了冷汗,可是她一声不吭,朱全也就没回过神。
当第二杖下去,沈清檀控制不住闷哼了声,而那边的白芷已经嚎啕大哭起来:“痛,痛痛痛,我错了,别打了。”
朱全看过去,侍卫也许是不忍心打这么漂亮可爱的姑娘,想要打得快些,快点结束这残忍的刑罚。
此时,第三杖又将落下去。
朱全连忙挥手制止,说道:“等等!别打了。”
正在动手的侍卫们齐齐停下,朱全看见三个人都没被打了,气得直说:“我是让你们别打这个姑娘了,其他的停了做什么,继续!”
于是,白芷和她的情郎继续受刑,而沈清檀只挨了两下。
她疑惑的眼神朝朱全投去。
而白芷见了,大喝道:“不公平,不公哎哟,凭什么只打我们,不打她了……”
朱全叹气,这姑娘,真是死不悔改,到了现在,还想着要拖人下水。
守卫也是个汉子,尽管在承受杖刑,但是咬着牙道:“若是不舍得打姑娘家,那么打我便算了,对待姑娘,要一视同仁。”
朱全对于这种私会姑娘,不尽职责的守卫没什么好脸色,冷道:“咱家做事,轮不到你来插嘴,继续给我狠狠地打他们两人,至于这位姑娘”
他投向站在旁边的女官一眼,说道:“让两个姑娘搀扶她起来,好生的,别再次伤着了她,给她找个平整的地方趴好了,然后去拿上好的金疮药过来。”
女官惊愕,不敢置信地问:“敢问朱公公,这是何意?不是圣上说了,要一视同仁地行刑,帮凶也有罪吗?”
朱全实在懒得多言,想了想,经过今夜这一遭,有些事情也是实在瞒不住,便冷冷道:“何意?你还敢问何意,你的元辉殿里来了尊大佛,论起来,比咱家都要贵重,知道不知道?”
女官彻底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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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檀最终躺在了她的床铺上,女官和朱公公,以及其中一位搀扶她的姑娘留在她身边看守,另一个姑娘去找金疮药去了。
女官经过刚才朱全的提点,再看沈清檀,如同看见了一块宝贝金疙瘩,想到她刚才还挨了两杖,要是首辅大人沈若从追究起来,恐怕她吃不了好果子。
都怪她有眼无珠。
而后余光见到朱公公还留在身边,又想起,反正这刑罚,是圣上赏赐的,首辅大人知道了,第一个追究的是圣上的责任,应该还无暇顾及她这只小虾米。
登时又放了些心。
朱全认真打量着沈清檀,想到她的倔强,真是随了沈首辅。
方才烛火幽微,没彻底看清她的容貌,此刻看全了,当真是雪肤花貌,眼波不动也似在流转,难寻的好颜色。
眉眼间,也和沈首辅有几分相似呢。
他为何从未往那个方向联想过呢?
偏偏看见她戴的金锁,才回忆起来。
想想也后怕,还好是杖刑,若是其他刑罚,或者用完了杖刑他才发现她的身份,甚至是砍了脑袋,那么到时候这朝廷恐怕是要变天了。
朱全越想,越觉得自己功不可没,阻止了朝廷的混乱。
可他又觉奇怪,为什么堂堂首辅大人的千金,会贪恋贵妃的地位呢?
细想,难不成还真是圣上的魅力大,把她给迷得找不着南北,甚至还瞒着沈首辅混进选妃的队伍里来了。
朱全打量着沈清檀,沈清檀同时也在纳闷,隐隐猜到,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泄露了。
眼下这位公公的脸变得分外亲切,对着她笑,甚至皱成了一朵菊花:“小姑娘,你为什么瞒着你爹,偷偷进宫来啊?”
她还是当初的那句话,咬死了不放松:“我……我想要接近圣上,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