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相好吵架了?

然后的几天胡三郎一直蔫蔫地坐在船里,周逸也不理他,直到下船的时候,谢蒲才找到机会和他说话,胡三郎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

谢蒲低声说:“这几天怎么总不见你。”

见胡三郎不理他,又自顾自地说:“我前些天和周逸说,让你冒充周絮这方法实在不怎么好,我挺喜欢你的,不如让你随我去。他说要问问你的意思,你就是不愿意也不用不理我把。”抬头看胡三郎,顿时吓了一跳:“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为你着想嘛,你跟了我,难道我会亏待你。”

胡三郎恶狠狠地看着他,猛推了他一下,走开了。

周家的仆人引着周逸和胡三郎上了马车。那几个小厮见了少爷,都又惊又喜,不过慑于周絮素日的积威,也不敢太表露出来,只向周逸禀报了家中情况:“夫人听说找到了少爷,欢喜地几天睡不着觉,老太爷的病也好了大半,今天听说老爷带少爷回来了,本家的叔老爷及太太们都来府里等着呢。”

胡三郎听了,抬头看了周逸一眼,低声说:“我害怕。”

周逸已经两天没搭理他了,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到时候不要说太多话就行了。”过了一会又问:“和你相好吵架了?”

胡三郎一时没理解这话,突然想到他和谢蒲在码头是吵架了的,顿时又急又气地说:“不是,是谢公子自以为……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看到周逸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心里一凉,声音也带了哭腔。

周逸最见不得别人掉眼泪,尤其是这种半大的孩子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气就消了一半,从袖里拿出手帕递给他:“好了,我知道了,谢蒲的为人我也清楚,不是让你少跟他接触吗?”

周逸态度一软,胡三郎顿时高兴起来,他抓住周逸递手帕的手,抽抽搭搭地说:“周逸,我喜欢你嘛。”

周逸也笑了,抬手摸摸他的头发。

而此时,周夫人率府中一干丫鬟婆子在府门口焦急地等待,丫鬟婆子们个个盛装打扮,是为了衬托府中的喜庆,尤其几个年轻的丫鬟描眉画眼,衣服华丽灿烂,是因为她们素日都知道周小少爷风流成性的癖好。唯独周夫人几天都没有合眼,眼睛又红又肿,脸色蜡黄,也无心装扮,在一群红红绿绿的人里显得黯然失色。

突然几个小厮飞跑过来,跪着行个礼喊道:“夫人,老爷少爷到了。”正说着,就见一辆马车驶过来,转眼到了眼前。众丫鬟婆子忙跪下行礼。唯独周妻紧紧盯着车门。

车帘一动,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哥灵巧地跳了下来,正是周逸,然后又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少年,一双白嫩小手搭在周逸肩膀上,也跳下来了。按道理应该是儿子先下车然后恭迎父亲,不过胡三郎实在害怕得厉害不愿下来,周逸只好先下车,再把他扯出来。

周妻在看到胡三郎身影的一瞬间,心里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直觉上认为这个不是周絮。不过在看到周逸牵着胡三郎的手走近时,那种直觉又不见了。

这个的确是周絮没错了。身材瘦小,走路轻快,像个散步的小狐狸,不过碰他一下就会被咬一口。漂亮的脸总是一露出副不耐烦的样子,经常是气急败坏的模样。周夫人向前走一步,急切地把胡三郎紧紧抱进怀里,大口喘了几口气,她还是忍无可忍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嚎啕:“你跑到哪去了啊,你要了娘的命啊。”周夫人终于顾不得平日端庄严肃的形象,哭成了泪人。

胡三郎被周夫人抱进怀里,脸埋进陌生女人的胸口,他觉得又害羞又憋闷,挣扎几下又挣不开,只好祈祷周逸快点把她拉开。

一群丫鬟们瞧这个样子,纷纷做拭泪状,其实心里多半也觉得夫人这样不成体统。

周夫人抱着胡三郎哭的全身发颤几乎昏死过去,手上却依然紧紧抱着他。周逸起先只是苦笑,后来慢慢心酸起来,忙扶住周夫人,胡三郎心里也不是滋味,也忙搀住摇摇欲坠的周夫人。

一群人到了内堂,胡三郎顿觉如坠盘丝洞一样,全都是不认识的人涌上来,有老有少,年纪大的抱着他哭的十分凄惨,周逸在旁边暗示磕头行礼,等老的见过了,又有年轻的公子小姐拉着的手“哥哥”“弟弟”地叫着。胡三郎茫然地听从周逸的指点,不过还是出了不少错误,大家因为听周逸说他脑子受了伤,记不得以前东西,看到他叫错了人,行错了礼时又忍不住心酸哭泣一场。

过了好一会儿,周逸看几位亲戚们该说的话都差不多说过了,再详细询问只怕要出错,忙借口说要带周絮去看看老太爷,也不带丫鬟,直接领着胡三郎离开了。

胡三郎跟着周絮匆匆走到后院,胡三郎瞧四周没人,上前一步抓住周逸的手,笑着说:“吓死我了。”

周逸不动声色地抽离了手,靠近胡三郎低声说:“别乱说话,这里丫鬟婆子们多的是。”

胡三郎提心吊胆地跟着周絮见了老太爷,老太爷躺在床上不能动,一只手攥住胡三郎的手,吭吭哧哧地说个没玩没了,说到激动之处,又要咳嗽半天,丫鬟们忙碌一番,老太爷又重新说。胡三郎一个字都听不懂,好不容易才忍过了这场酷刑。

晚上周夫人派丫鬟来请少爷到他那里睡,胡三郎吓了一跳,忙求救地看着周逸,周逸不悦地说:“絮儿不是有自己的院子吗,就不去打扰夫人了。”

丫鬟显然是被夫人嘱咐过的,忙回到:“少爷住的院子,已经一年没住人了,夫人说阴气太重,不能住。”

正说着,周夫人已经进来了,慈爱地捉住胡三郎的手说:“以前不是很喜欢到娘那里睡吗,娘那里地方宽敞,又暖和又香,怎么现在和娘生分了。”最终,周夫人把胡三郎拖走了。

周夫人的房间被几扇精巧的屏风分成里外三间。周夫人先陪胡三郎说了一会话,胡三郎瞧周夫人是心思缜密的人,此刻不敢多话,只推说被恶人掳走后受了重伤,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周夫人知他被卖进不好的地方,心知不好多问,哀叹几声,就去睡了。胡三郎躺在外间的软榻上,也睡不着,今天的事情太过眼花缭乱,他一闭上眼全都是人影和哭声。

正想着,听到里头小丫鬟低声说:“夫人,老爷来了。”停了一会,里头才传来周夫人的声音:“就说我睡下了,让他去少爷那里坐坐吧。”

胡三郎早已坐了起来,不多时,周逸穿着松散的家常衣服,含笑走进来。

两人都不说话,怕惊动了四周的人。胡三郎穿着单薄的里衣,倚在床头看着他笑,周逸安抚地拍拍他,又拉过他的手,写道:放心。

胡三郎在他手心写道:恐不长久,搬出去住吧。

周逸想了想,点点头,用口型说:我想办法。

两人又静坐了一会,周逸站起来示意要走,胡三郎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脸上,抬头看着他笑。

周逸心一软,几乎走不动了。

突然传来烛花爆裂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周逸收回手,轻声说:“睡吧,我走了。”胡三郎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直到身影消失了,才安心地睡下。

周逸也知道胡三郎一直呆在府里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不过周夫人爱子心切,想让她答应让儿子住外面,也是颇费功夫。

亲亲嘛

周逸好不容易才找齐了周絮之前的那些朋友,自从知道周絮出事,他们一直躲得远远的,这次听说周絮回来,正不知道该不该去拜访,突然接到周絮的邀请,说是要一起聚聚,都莫名其妙地来了。而胡三郎被周逸安排和一群不认识的少年喝酒,也是满心疑问。

周逸同他说:就是喝酒吃饭而已,我就在隔壁呢,等喝得差不多就有小厮把你送回去,没事的。”

果然一群少年就是在酒楼的包间里吃饭,因为有些隔阂,所以起先只是默不作声地吃饭。偶尔有人客套地问他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等等。

胡三郎对这群人没什么兴趣,就专心地吃饭,因为周逸不让他喝酒,所以有人敬酒只是意思着抿一口罢了。后来几个人有点喝多了,逐渐就没了约束起来。

胡三郎看到有两个人先是交头接耳,随后冲自己不怀好意地笑,酒桌的气氛慢慢诡异起来,胡三郎虽然不说话,但瞧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心中也有些生气。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非得在这时候说,不如大大方方地讲出来。这么獐头鼠目地样子我瞧着连饭都吃不下。”

众人愣了一下,都安静下来,过了一会,胡三郎旁边一个微胖少年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就是街上一些无聊的人说周兄被卖进花街柳巷,干的是陪人睡的生意。我们都说传这种话的人败坏周兄名声,应该千刀万剐。”

胡三郎慢慢喝了一口酒,说:“这本来也是事实,谈不上败坏。”周絮这一年来的经历是无论如何掩盖不住的,他们的船没到岸,只怕消息已经传开了,不过男子和女子不同,在贞操方面看的不重,所以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一般民众口中的谈资罢了。

而对于这群少年就不同了,以前的周絮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少男,又骄傲跋扈,在同龄人中一直是众星拱月一样的地位。少年们想想高高在上的美丽少年被无数人蹂躏的情景,心中莫名地亢奋起来。

胡三郎看话锋不对,也不多停留,一拱手就要告辞。肩膀突然被身边的人按住,他猛地一推,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那旁边胖少年本来只是一时手贱,想摸一下,却失手把人推在地上,吓了一跳:“喂,周兄,我不是有意的。”

胡三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抬脚就朝他胸口狠踹了一脚,那少年没防备后退几步坐在地上,地上恰有些被摔碎的酒杯残片,那少年顿时痛呼起来。

其他几个人哗啦全站起来了,他们本来觉得和周絮又几分情面在,也不敢太撕破脸,没想到周絮打起人来一点不留情面,都有些气愤,一个年长一点扶起地上的人,挡住胡三郎的去路,说:“喂,周絮你发什么疯。大家开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