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这样琉金都会无条件顺着他,尤其是在床事上时。她太温柔了,在床上会时刻照顾他的感受,阿景很快就从疼痛中得了趣,每次琉金与他水乳交融时眼中的多情像溢了出来,高潮时她会克制不住地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身子融入骨血里,这种感觉让阿景坚信自己被琉金深深欢喜着,故而琉金给他熬的避子药从未沾过,都是偷偷倒掉了。

琉金叹了口气,顾不得只穿了一半的衣裙,坐回床边,一只手抚摸上阿景放在小腹的手,一只手梳理他散乱的发丝,“阿景,你还太小了,尚且还是个孩子,又怎么做父亲。”她低下眉,担忧地凝视阿景,“男子历来比女子多受非议,我不舍得阿景被旁人闲言碎语。所以乖乖喝药好不好?”

阿景经不住她这样的眼神,不想惹她失望,乖顺地应了。然而在琉金洗浴时,他又将床边的避子汤倒在了一旁的花盆中。

琉金深夜回到书童院,远远便在大门口看到了她的房内灯火亮着。

依道理来说书童们是几人一间屋子的,但一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书童地位也要比其他书童高一些,有的甚至算是贵女心腹,将来是能在贵女手下拿个小官职做事的,故而可凭情况申请单独的房间,只不过银子要花的多一些,但通常贵女不会在意这点银钱,便当洒洒水一样付了。随歌是当今丞相嫡女,地位非同一般,琉金作为她唯一带来的书童也得到了这般待遇。

靠近房门时,琉金将衣领拢得紧了些,方才抬手打开房门。

一开门,便是一物飞速向她面门袭来,琉金无奈地侧身抓住那“暗器”,细细一看,是一散发着清香的橘子。眼下是夏季,橘子并非应季,需要特殊的培植方式,也就只有随歌这种身份的人能够轻而易举拿到了。

“今夜怎么这么晚来了?”琉金转身关上房门,将橘子剥好放在她面前。

随歌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拿起一块橘子放进嘴里,边吃边戏谑道“我来得倒是早,是某人回来得太晚了。”

“这几日可是整日找不见你人,不会是自个儿去山下找哪个小公子玩了吧?”随歌也只是嘴上调笑着,毕竟她从小和随清琉金一起长大,对二人的事情比其他人都知晓,琉金对男子素来有礼却疏离,她们一群人相偕去山下狎倌她也从不同往。

谁料琉金笑了笑,“是呀,那小公子整日缠着我不放,太过粘人了。”

随歌汗毛都竖起来了,“你骗我吧!”,她站起来凑近像小老鼠一样凑近琉金的脖子附近东闻闻西嗅嗅,还将琉金好好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坐下长舒一口气,“千万别开这种玩笑了,我魂都要没了。尤其兄长在的时候别说这种话。”

琉金扑哧一笑,只觉她反应太过,摇摇头吃下一片橘子,“顺着你说罢了,阿清很好,不至于这般生气。”

随歌突然板正脸,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突然正经起来还有几分样子,“我是认真的,琉金姐,千万别喜欢上其他小公子,若是有了...也别让兄长知晓,自个儿偷偷藏起来当个外室,把人牢牢藏好,千万别露出马脚了,不然...”

随歌想到以前亲眼看到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那是一个丞相正夫院内一个长得有几分娇俏的小奴,平日里性子心高气傲,却每次见到她都会做作扭捏起来。她以为那小奴是想攀上她,这样的人太多了她也不以为然,只是记住了那张有点漂亮娇气的脸。当时那小奴在打理院内的芙蓉花,艳丽的花瓣同他妖冶的脸孔交相辉映,他偷偷抬起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往这边瞅了好几眼。

随歌得意地和身旁的琉金炫耀“那小奴对我肯定有意思,你觉得他长得怎样?”

琉金闻言观摩了一会那个小奴,称赞道,“很好看,同身边的芙蓉花很衬。”

隔日随歌带着琉金去找随清,发现那小奴似乎在随清院内受罚,她们路过他身边时他装作日头太晒站不稳往她们这边跌,随歌见惯了这种把戏躲开了,正想嘲讽,却没想到人直直地跌到了琉金身上。

那小奴脸红得不寻常,“对不起姐姐,我好像有些发烧了,一时没站稳。”

琉金本想拉开二人距离,闻言蹙眉,抬手摸了摸小奴的额头,正想说什么。

“随歌,怎么还不进来。”房门打开,从那边传来清冷的声音,随清从房中走了出来,他一袭织锦白衣,腰间系素白腰带,垂下的禁步玉石丁零作响。随清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带着一支木雕簪子,面上干净未施粉黛,被日光照着更显脱俗清雅。?

004|世界一 竹马背着女主发疯清理狂蜂浪蝶/初露善妒本性

后面的奴仆急忙撑伞跟上来遮住随清身上的日头。

随清走到小奴身旁,清冷的声音响起:"随歌,这是怎么了?"虽然是问随歌,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睛却盯着小奴紧贴着琉金的地方。

“这小奴叫水玉,是主夫院中的,应是受罚中暑了,现在日头过大,恐怕吃不消。”琉金抬头解释道。

“这奴子同另一个奴子有了口角竟打了起来,主夫罚他洒扫主子们的院子,本也只想着让他受受苦涨涨教训,谁知道才一个时辰,扫到咱们公子这院子里就中了暑了。”随清一旁的一个男侍上前,摸了摸水玉的额头,“将人交给我吧。”伸手欲抓上水玉的胳膊带走他。

“不麻烦郎君了,”琉金和善地笑笑,看了看靠在她肩头已经发晕到胡乱呓语的水玉,“林药娘今日刚好托我带药,干脆直接带他一起去开些药,若是不看病怕是要烧糊涂了。”琉金幼时便被卖到府内做奴,知道若没有庇护,得罪了主子的奴仆被罚都是轻的,更严重的会被发卖或者打杀,何况花银子治病呢?

她幼时无依无靠,也被嗟磨过,身上有一道疤便是幼年时被当时府中的萧侍夫鞭打出来的,丞相常年不踏入他的院子,他平日也百般被主夫责难,便喜好拿好看的男仆抽打泄愤,琉金刚进府身体瘦弱,被他一眼误当作男奴要进了院子,后来知晓了也经常抽打。

她从衣袖中掏出云片糕小心地递给随歌,随即转身拖着水玉走了。

琉金走了后,随清也转身进了房内,随歌紧随其后,挥挥手让房内的下人都出去。

她暗暗腹诽,今日她特地营造机会让两人见面,怎么突然这小奴就横插一脚。兄长打扮得这般精心,一看就是准备了许久,琉金这个瞎子竟然舍得抛下兄长去送那小奴看医。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还是嘴上还是说道:“琉金姐特地天不亮起来给哥哥你排了许久买的云片糕,可比咱府里面厨郎做的好吃多了,这可是京城那家留芳斋每日限定的。”

随清此时背对着她,轻声问:“你可知那小奴是什么名字?”

随歌挠挠头,“这我怎么会知道,就一个普通小奴罢了。”

“对啊...若只是不上心的小奴,又怎么会知道?”

“姐姐?好一个狐狸精,对别人的妻主这般放荡。” 声音越来越低。

“贱人!装模作样的贱人!就该刮花他的脸,发卖到倡馆千人骑万人压!”

他突然爆发,让随歌吓了一跳,她看到自己平日无论何时都守礼矜贵的兄长如同发疯的妒夫一般将一桌饭菜扫到地上,手重重磕碰到桌角泛起可怖的红,像极了幼时阿父知晓母亲又纳了小侍时的可怕模样,阿父拿起剑将屋内的瓷器,桌椅,床帘都砍得七零八落,还险些失去理智捅死身边的随歌。

那时随歌被保护在仆从怀里,蜷缩着吓得颤抖大哭,穿过仆人肩膀却看到哥哥漠然地站在一边抄写着诗词,十岁的少年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唯独那一双眼眸像极了父亲,冰冷又高高在上,他未看一眼一次又一次发疯的生父,只是微微蹙眉似是觉得过分吵闹,随即便又继续在纸上涂写。

谁料那被满京城赞誉矜贵守礼的人吃起醋来这般可怕,随歌看着随清这般只觉得幼时的阴影也尽数归来了,颤颤巍巍地想溜走,谁料面前人突然停了下来,低头沉静了一会,突然转身望着随歌,嘴角微微带笑,又恢复了那副琉金最喜欢的高岭之花但柔顺模样,只是他如今满目猩红,越发有疯狂之势,令人望而却步。

他轻启唇,如清风玉石般的嗓音传来,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最适合的便是吟诗诵文,谈论风雅,任谁也料想不到刚才这张嘴中吐出了多么恶毒的话。

“你同我细细说说,阿琉是如何同他认识的。”

他轻轻抬手将肩后的长发梳理到胸前,微微扶正了歪斜的木簪,又是一派清贵高洁。

“每一次见面,阿琉说了什么,看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一字不漏地说来。”

半个月后,琉金拿着药去找水玉发现找不到人,听院中其他小奴说是攀上了一个来府中做客的举人被带走了。

随歌在旁反常地一言不发。

她想到水玉被刀刮烂的脸,在炎炎夏日发脓发臭的伤口,被打断的手,割掉的舌头,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丝毫想象不到前几日还是娇俏烂漫的模样。

接下来的半年,她噩梦不止。在梦里,水玉似乎看到了她,流着眼泪祈求她救他,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抬了抬脚,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