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妻无子,天煞孤星!”
“要不是元配死因有疑,他心中不安,何至于在府中单辟一院!”
“据说,就是为了镇压元配冤魂呐。”
再被石青推醒时,已是清晨。
“六姑娘,该起身了,”石青关心道,“昨夜睡得好吗?”
“无事了,”戚时微强撑个笑,按住扑扑乱跳的心,“给我换身衣服,去拜见母亲吧。”
做了一夜噩梦,精神自然好不起来,嫡母刘氏皱眉打量了她一阵,才道:“不是说了今日相看,要好好准备吗?”
刘氏语气轻缓,但积威甚重,戚时微忙垂头道:“女儿知错,原是昨夜没睡好,短了精神,但这会已经缓过来了,稍后再去补些脂粉,便看不出来的。母亲恕罪。”
刘氏让她低头站了一会,直到她双腿微微发颤,才道:“那便好,裴九年纪虽少,已具才名,且身有举人功名,门第与我们家也相配,有这等夫婿,是你的福份。”
“是。”戚时微恭敬应道。
刘氏只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一段弯出柔婉弧度的颈子。这个庶女一贯省心,刘氏便也不再多说:“裴家九郎出身隆昌侯府,虽说没有爵位,但前程眼见着是好的,你日后也须安分守己,尽好妻子的本分,不要给家中丢脸。好了,今日事多,我也不留你,去妆饰起来罢,辰时咱们就坐马车出门。”
戚时微垂手施礼,退出门去,这时候,刘氏鼻翼旁两道深深的、严厉的纹路才松弛下来。
她身旁朱嬷嬷忙不迭恭维道:“夫人为府中日夜操劳,这些庶女竟还如此不省心。若不是夫人心慈,养下她们,哪有她们的今日!”
“好了,”刘氏淡淡道,“左右要出嫁了,我也懒得管那么多,省些心也好。”
“正是,”朱嬷嬷很是赞同,“我近日也没给她太多绣活,毕竟要出阁了,还有得忙呢。”
戚时微从正院出来,转到抄手游廊上,石青在门外等她,见到自家小娘子的身影便小步蹑着跟上来。
这丫头比她家主子还怕正院,垂首低眉,恨不得大气都不敢出。
走得远了,石青才低声问:“六姑娘,今日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怎么会?”戚时微给她安心,“我都要出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是正是,”石青拍拍胸口,“都说未来姑爷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头次下场便中了举人,待到明年春闱再中个进士,姑娘就是进士夫人,到时候就熬出头了。”
戚时微唯有苦笑。
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十八岁的举人,整个大桓都少有,称得上一声年轻俊彦,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还听说裴九郎为人斯文有礼,只是有些沉默,但在书院之中风评向来很好,还构想过,要如何给他当好一个贤内助。
直到昨晚那个梦,
但要说出来,却也说不出口。
刘氏与父亲戚简都看重裴九郎的潜力,极重视这门亲事。原本定下的婚期是明年,可因着八月秋闱里,裴家郎君头次下场便考中了举人,来年二月便是春闱,裴家郎君若是中了进士,身价水涨船高,她一小小庶女自然配不上了。因此婚事被赶着提前到了今年年末。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有她的选择余地?
噩梦到底是无影之事,若是说出来,不仅不能有用,反而让刘氏和父亲觉得她心有怨怼,故意扯些理由来逃避婚事。
刘氏一贯掌家严厉,家中规矩甚多,一旦犯错,不是加绣活,就是抄佛经,不做完不许出院门,总之很有一番苦头吃,戚时微思及上次被罚,便心有畏惧。若是犯了拒婚此等大错……她不敢想。
再者说,和那些当填房、当侧室的庶女相比,她已经积了大福了。若是这次拒婚,下次的夫婿人选还会这么好吗?
她不敢赌。
石青见她沉默良久,忙道:“六娘,还想着昨日的梦呐?梦都是反的,不怕不怕。”
“对,梦都是反的。”戚时微低声道。
也不知是对石青说,还是对她自己说。
第2章 这张脸和梦里的裴相太像了……
回了房,石青替她翻出箱笼里的衣裳,问道:“姑娘,真不穿那件茜红提花的马面裙?不知多好看呢。”
“母亲从来不喜我们打扮得太鲜亮,你忘了上次?”戚时微提醒她。
虽刘氏不明说,可家里人人都知道。上次五姑娘自己做了件绯红披肩,实在心喜,忍不住穿了一次,就在正院被打了手板。朱嬷嬷边打边声色俱厉道:“才多大年纪,在家也要穿得这样妖妖娆娆,也不知要勾引谁去!果然心思浮动,不能安分守己!”
满院人都看着,五
姑娘哭得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两只手都被打得红肿,才从正房传出刘氏的一句话:“好了,五娘许是年纪小不懂事,嬷嬷不必动气,让她回院抄经百遍,静静心思。”
朱嬷嬷这才罢休,还扫视一圈,将众人看得个个垂下头去。
“都记住了,休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夫人抚养你们长大,是夫人心慈,也是你们的福气,都给我安分守己!”
石青当时也在,自然印象深刻,她闷闷道:“我也不知道,年轻少女的,穿得略微鲜亮些,怎得就妖娆了……”
戚时微道:“我也不知,但母亲不喜,咱们就噤声吧。快笑一笑,别垮着脸了。”
石青被她一哄,转了神色,专心替她装扮。
就如前日想好的一样,戚时微着一身竹青色绣腰襦,腰系鹅黄丝绦,去了正院。
刘氏见她装扮,果真微不可见的一点头,冲她招招手:“今日你与五娘一辆车。”
她又转头道:“七娘,你随我一辆车。”
随着她话音,身后转出一个衣饰鲜亮的红衣女孩,正是刘氏的嫡出女儿,七姑娘。
七姑娘哼了一声:“好好的九月,秋高气爽,明明可以在家睡懒觉,偏要出门,好无聊。”
刘氏一贯偏疼她,也不说什么:“快到重阳,咱们一道出门登高,去了才能见到好景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