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恕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贞牵着他的袖子道:“恕哥哥,男女之间,犹如饮水,冷暖自知,你今日担心莹姐儿遇人不淑,可我知道她的,只要心里认定了,也同我一样绝不后悔。”
陈莹也绝不会是因为看中了对方的家世才选择嫁给他。
陈恕沉默半晌,叹息一声道:“你说得对,我总是不如你通透。”
姜贞弯了弯唇。
夕阳下,二人被拉长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一处,鬓角衣袂被染上一层暖融融的橘黄微光。
“回去吧。”陈恕轻声道。
初雪来临前,二十多间屋子便正式完工了。
第69章 惩治他们应该付出代价。
小雪缠绵,平阳县里的路大多还是土路,一路从田里走过来,难免要沾上一裤腿的泥泞。
红杏擦干头上和眉毛处的小片积雪,搓了搓手,往衙门后的最大的一处木质房屋走去。
红药正在屋里点着炭盆,见了她,笑盈盈地道:“红杏姐回来啦?快来暖暖手,我在里头埋了一把山栗子,再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不忙。”红杏走过来问道:“夫人在屋里吗?”
“在的,大人出去了,夫人在里面算账。”红药答道。
红杏迅速在炭盆边烤了会儿手,掀开帘子走进内室。
屋里弥漫着一股桐油的香气,姜贞坐在榻上,盘着腿看账,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大氅。
红杏进来就道:“奴婢去看过了,被踩踏的麦苗不多,看脚印是来了一群野鹿,三蛋子带人扎篱笆去了。”
姜贞笑了笑道:“阿嬷说麦苗不怕踩,越踩越旺,辛苦你大冷的天跑一趟。”
她从手边挪过来一碟子萝卜糕,“红药刚做好的,特意给你留着。”
红杏也不推辞,挪了个木凳过来,坐着边吃边同姜贞说话。
“这天狼寨的人真有本事,建的屋子亮堂又结实。”红杏抬头看着结构精巧的斗拱道。
姜贞点头,惋惜道:“就是可惜他们有族规,如何都不愿意留下来,大家都挺舍不得他们呢。”
飞蓬已经准备好,等在平阳县过完年,就带着族人回山上去了。
二人正说着话,陈恕自外头回来了,他最近忙着修补城墙,早出晚归的,今日这半下午就回来了也是少见。
在门外脱下沾着雪水和泥水的大氅,陈恕隔着一道帘子同姜贞解释道:“雪下大了,让他们回去休息,我也回来换身衣裳。”
姜贞迎上去,拿了干净的棉帕给他擦拭头脸,询问道:“等会儿还要出去吗?”
陈恕点点头,仔仔细细地将脸上的水擦干,“顾二家的屋子有些渗水,我和飞蓬去看看,要不了太久。”
这几日他来去匆匆的,面容消瘦许多,平阳县的百姓将他当做再生父母,大事小事都习惯找他做决断。
飞快地换了身衣服,陈恕又出去了,嘱咐姜贞晚上不必等他用饭。
等他走后,红杏才小声地道:“姑爷这官做的不大,倒比二爷还累呢。”
可不就是如此,陈恕只管着一个拢共两百多人的平阳县,比陈明修这个扬州通判还要忙碌,这几日晚上沾床就睡,呼吸声都沉重了。
姜贞有心想给陈恕补补身体,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他只是看着清减了,但身上的肌肉变得格外紧实,帐子里还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姜贞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想入非非。
红杏方才提到陈二爷,姜贞才记起前几日收到的家书,说是陈愈要来找他们,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说来此事也是好笑。陈愈中了秀才以后,日夜关在家中读书,有陈恕这个哥哥珠玉在前,他是如何也赶不上,但陈明修对他严格,怕他辱没了一门四进士的美名,恨不得在他书房里镇守着,日夜督促他读书。
可陈愈天赋一般,考中秀才已经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江氏不想让儿子郁郁寡欢,顺势提出不如先成婚再举业。
陈愈更是不愿成婚,趁江氏去寒潭寺拜佛的功夫,留下一封家书,往平阳县来寻陈恕了。
陈恕知道后自然是生气,这个弟弟自幼被家里宠的有些随心所欲,品性不坏,做事却没有章法,知道他独自出行,还担心他的安全。
姜贞笑着安慰他,“恕哥哥,愈哥儿都十六了,也是该成家立业了。不用再像小时候一样事事为他担心。”
陈恕冷冷道:“我不是为他担心,一介莽夫罢了,只是他若出了事,家里该怎么办?”
在他看来,陈愈空长了年岁,心智却半点都不成熟。他常年不在家中,父亲有时又要外出公干,若不巧家里出事,只有他和大哥能做决断,但大哥是个面热心冷的,真正出事,不一定能靠得住。
姜贞劝了他几句,陈恕仍是余怒未消,生了一晚上闷气。
第二日早上就嘱咐墨竹,让他将破庙里的屋子收拾出来,等陈愈来了入住。
“在家里待的好好的,非要过来吃苦,那就让他住在庙里,学会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姜贞想到他的话就忍不住想笑,愈哥儿还以为能来这儿躲几个月,绝不会想到陈恕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哭着回去了。
“前些日子扬州送来的棉花在库里,等会儿你同红药去给百姓们分一分。”姜贞吩咐红杏,这冬天怕的就是吃不饱穿不暖,他们的粮食足够撑到明年夏天,杭州那边还送来了棉花,足够他们过冬了。
红杏领命而去,姜贞接着盘账,忙活了一下午,等着陈恕回来用完晚饭,疲倦的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很快睡着了。
翌日一大早,天色还暗着,姜贞迷迷蒙蒙的,就听见墨竹在外边儿小声又着急地叫陈恕,“少爷,少爷,田里出事了!”
姜贞混沌的思绪顿时清醒,陈恕也听见了声响,飞快地坐起身。
他下床穿鞋,回头对姜贞道:“你先别急,我出去问问。”